他立即望向天子。
二郎转头看了他一眼,将手拢在袖子里,道,“本日阿爹进用的炊事,大哥可看到了?”
她喜好徐家表哥,她觉着能和他一辈子都在一起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但是……那些事她做不到,乃至连想都不肯意想。
颓势难返,树倒猢狲散,告密沈氏违法乱纪的奏函如雪片般飞来。乃至有人揭露沈家当年暗通李斛,企图犯上反叛。天子将这些奏函一一摆开,真想悉数发下去严查。但终究还是一一压下——汝南又有零散兵变,交广一代局势也总不稳定。而江左多土豪,相互之间交叉联婚,一损俱损一荣俱荣,难以等闲连根拔起。现在还不能将他们逼到死路上。
天子命他们“看着措置”,沈家已够不利了——一个娘家又那里晓得该如何措置一个要弑父的公主?恨不能不接办才好。所幸妙音公主入府前敏捷的抹了脖子。沈家请妙音下车,车上迟迟没有回应,待鲜血滴了满地,沈家仓猝去检察时,才知妙音公主已死去了。如此,沈家虽松了一口气,却也还惊骇担上擅杀公主的罪名。
未几,小沈氏他杀。
快意:……
二郎点头道,“只怕刺客招出来的,不尽如人所想——不然他如何敢向你告发?”
维摩愣了半晌,猛的记起来——还在大年正月,天子桌上竟尽是素斋,不见半点荤腥。因天子信佛,每月初1、十五茹素,维摩习觉得常,便没如何惊奇,但现在想来才觉出非常。
沈家一败,宫中有传出很多流言——台城的奥妙便如淤泥般层层积累,看似已消逝在光阴的长河中,可不知何时一块石头投下去,便能激起漫天陈腐烟尘。
徐思听了只当作耳旁风——这些事她早在当年便已晓得,现在翻出来又有甚么意义?于她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还徒然令快意心中猜忌。
虽被妙音骂是“贱人”的儿子,但妙音已死,维摩的恨恼已无处下落。反而想起幼时姐弟间相处的各种景象来,见她骸骨未寒,沈家便这么急于脱清干系,不由为她感到哀痛起来。
沈道林年老体虚,听到这个动静一口气没上来,就此病倒再床。沈家上书自辩,天子降旨安抚功臣,令沈道林放心养病。
天子却沉默下来,半晌方道,“……还算他有些知己。”
——她也曾一度想将苦衷透露给徐思晓得,可妙音他杀了。她又病了一场,便错过了能说的机会。跟着时候推移,现在再让她提及此事,她却已羞于开口了。
兄弟二人一道出宫,分道前维摩不由叫住二郎。
但说到底,萧懋德是死是活都同他不大相干,真正会为此烦恼的也只维摩罢了。甚或萧懋德活着,对二郎而言反而有好处——起码有这么个靶子在,维摩便不能将锋芒尽指向他了。何况他已经心苦劝。莫非还要亲身把事揽过来,替维摩杀了萧懋德不成?便也不再多说了。
维摩不由就沉默了半晌。
因这一年多事,自正月里,快意便没有再去国子学读书。
故而眼看着上巳将至,天子还没下旨拨建公主府——不过徐思已为快意筹办好了笄礼,待行过及笄礼后,徐思筹算亲身向天子提这件事。
沈家人等待在承乾殿外。
维摩道,“儿子没事……儿子另有事没向阿爹禀报。”
便又道,“早些年你还小,阿娘便一向没有问你。这些年你一向和徐家表哥一道肄业,想必已熟知他的品学脾气了……若让你嫁给他,你可情愿吗?”
若快意不喜好徐仪,可如何是好?
不过在旁的事上,徐思却给了她很多自在——比方跟着二郎一道微服出巡之事,徐思便已然松口了。只不过先前天寒事多,姊弟二人便都没甚么出行的设法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