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大壮和吴煜各端了一个火盆去了书院，赵丰年脚边放了一个，一众学童中间放了一个，赵丰年修改考卷，孩子们点头晃脑背诵论语。
那妇人闻声回过甚来，淡淡的眉眼，挺直的鼻子，小巧的嘴巴，非常温婉的模样。她仿佛没想到有人来访，微微愣了愣，答道，“是，叨教您是…”
瑞雪望着他远去的身影，俄然想起，有一日她怀了身孕时，赵丰年会不会也因为替她寻了好吃食而如此欢乐？
瑞雪不管宿世此生，都非常信奉一句话，相由心生，她只看了这年青妇人的眉眼，就晓得这定是个和顺仁慈，却不软弱的女子，心中喜好，就笑道，“钱家嫂子，我是村后赵先生家的。”
赵丰年深悉世人对于名利的热中，以及父母望子成龙的渴盼，昨晚就与瑞雪筹议，批好卷子后，要亲笔给每个学童写了赞言，瑞雪锦上添花，替他又多出了几块墨、一刀纸和两只羊毫，作为奖品送给考进前三的孩子。
昂首看看日头，方才巳时，赵丰年恐怕还没有回家，可贵出门一次，瑞雪就绕过钱家，踩着厚厚的积雪，向着独立在村东小山下的祠堂而去。
钱嫂子也觉讲错，见她难堪，赶紧挽救道，“无妨，赵娘子不要多心，我家也盘了炕，比往年夏季纳福多了，再者说，我家另有三亩旱地，饿不到肚子，这烧炭的谋生，本来也就能赚个日用，就算完整不烧了，也没有大毛病。”
下午赵丰年坐在炕上修改试卷，瑞雪泡了热茶给他，就跑去灶间，把剩下的一板豆腐分了分，自家和张家高家，每家十二块，充足过年这几日吃了。然后就同赶来的张嫂子一起，把统统做豆腐的木器都洗刷洁净，好好安排起来，筹办过了年持续利用。
一个肚子微凸的妇人正拿了一只小葫芦瓢，站在西侧的鸡笼子前面撒着包谷粒，头发用蓝色的布帕子包着，褐色的粗布衣裙，料子看得出不好，但是却洗得很洁净。
成果，得了嘉奖的孩子差点儿没跳了起来，没获得嘉奖的孩子恋慕得眼泪汪汪，听得来岁也是这般，悄悄憋足了劲，放假回家要好好读书，争夺来岁也要得笔墨。
中午餐时，瑞雪翻出前次进城购置返来的一只大沙锅，豆腐切块炖了足足半个时候，又扔出来一斤薄薄的羊肉片和极少的盐，肉香就满盈了屋子，最后才挑着已经干瘪的大葱里最绿的部分切碎，撒在上面，又是养眼，又是鲜香。
钱嫂子却点头，“甚么吃食都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如何也要着力量，赵娘子就不要过谦了。我前日还听隔壁李嫂子提及，赵娘子讲过的故事，真是又有事理又别致，还想着等我把孩子生下了，来岁秋收就也能坐在地头儿听你亲口讲了。未曾想，本日你就上门了。”
“嫂子客气了，不过是几块豆腐，本身做的，不值甚么钱，大伙儿常日对我们伉俪多有顾问，就分一些给乡亲们都尝尝了。”
钱嫂子本来也猜到一些，听她问，就笑道，“我家孩子爹儿就是烧炭的，怎会没有炭？往年还罢了，本年村里搭了炕，这炭就剩的更多了。”
钱黑炭听得能让媳妇多用饭，内心极想要，但是又觉脸红，只不过送了一趟炭，倒拐了人家一碗好吃食。
赵丰年还是戴着围脖，裹着大袄，坐在最前面的大书案后，眼睛盯着屋角不知在想甚么，偶尔捂嘴咳嗽一声，神采白中带了青，比之在家里好似差了很多。瑞雪看得心中抽疼，故意想要出声问问，又恐扰了孩子们测验，最后只得扭头回了家。
瑞雪悄悄走进院子，趴在东厢窗口，顺着半开透气的一个小窗缝儿往里看去，三排七只红木方桌前坐了十四个孩子，纷繁执笔在身前的纸上写着甚么，有皱眉的，有奋笔疾书的，有面带忧色的，不一而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