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妈妈卧病在床,脾气暴躁,常常掀桌子不肯用饭,但是只要这蛋羹一端出来,就会立即和缓下来,把蛋羹吃得精光,让见者无不称奇。
“换衣?”瑞雪半晌才反应过来,赶紧说道,“啊,好,好,你洁净衣服放在那里了,我替你去拿。”
可惜,他的肚子却不受意志节制,话音刚落,就收回了很清脆的咕噜声,他的面孔顿时像被煮了普通,红得发黑。
统共十三个蒙童,十三家的束脩都收了上来,瑞雪婉拒了要帮手做饭的张嫂子,送了她回家去忙,毕竟农家的女子活计都很重的,喂猪喂鸡,洗衣做饭,不能总费事人家。
赵丰年闻言,眉头皱得更似能夹死一只苍蝇般,大声叱责道,“没人教诲过你三从四德吗,一个女子行事功利不说,还如此毛躁,没有半点儿妇德,连夫主都敢接二连三大声呼喝,谁给你的胆量?”
然后就跑了出去,扶着桂花树抬高声音,哈哈笑得弯了腰,等笑够了,就靠坐在树根下,抬头望着树枝间湛蓝的天空,长长吐了口气,胸口随即轻了很多,好似自从穿越而来就积在那处的郁气都因为这场大笑十足散掉了。
张嫂正在屋里催促着孩子们喝粥,听得她在门外喊,就迎了出来笑道,“妹子,如何一早就过来了,身子但是好利索了?”
这但是她,秦瑞雪的独门蒸蛋羹,固然用料简朴,但是十几年来一向都是无往倒霉,从没人能回绝得了。
赵丰年听着中间女子绵长陡峭的呼吸声,悄悄动了下已经麻痹的左臂,躺平身子,内心一时想起之前的日子,一时又烦恼着本日的浩繁变态之处,尚未想出启事,心神就跟着中间的纤细呼吸声沉寂下去,一样进入了梦境。
想到这里,她右手食指和中指竖了起来,挑眉无声奸笑道,赵先生,我必然会把你身材养得胖胖的,算是对你庇护我不被发卖为奴的回报!
赵丰年见她没有像别的女子普通,立即躬身赔罪,反倒说了这么一句无关紧急的话,立即气恼更甚,冷冷说道,“不吃!”
瑞雪跑出门,在院子角落取了前几日她受伤时,一向在用的马桶,重新回屋放到床边,然后略微踌躇一下问道,“需求我扶你,帮你解裤带吗?”
他咬着牙根儿,狠狠说道,“我是说我要出恭。”
赵丰年看着她脸上那哪怕在暗夜里,都看得清清楚楚的防备,内心气恼极了,这女子到底是吃甚么长大的,好似天生就有惹得他随时怒骂的本领,但是此时憋涨了一下午的小腹让他连喘气都不敢用力,只得忍了气说道,“我要换衣。”
赵丰年冷冷看她一眼,“不消,出去吧。”
他故意掀了陶碗泄恨,却又被那香味惹得腹中饥饿之意更甚,不知如何就拿起勺子舀了金黄细嫩的蛋羹送进嘴里,接过立即被那软滑香浓的口感征服了,轰鸣捣蛋的肚子也温馨了下来,待他重新想起方才高喊出口的“不吃”两字之时,那陶碗里已经空空如也,连碗边儿都被刮得干清干净。
抬手抹去额头的汗水,进灶间洗了手脸,把中午剩的小半锅糙米粥,又加水热了热,几根颀长的茄子上锅蒸熟,撕成条拌上细盐和葱末,分上一半送到床边,另一半她就坐到院子里,就着火红的朝霞,渐渐吃下了肚子。
瑞雪憋笑憋到要死,强装着安静,端了已经不烫的蛋羹放到床边,说道,“从速吃吧。”
实在瑞雪刚才那些话,在宿世顶多也就算语气硬一点儿的抱怨,她本就是随口而出,却健忘了这里已经不是本来的天下,这里的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似她这般发言恐怕真是犯了天条,但是她的性子本就不喜伏输,要她立即收敛脾气报歉,又有些难以做到,想了又想,只憋出了一句,“用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