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势头,我军已杀伤羌俘六七百人了。”卫琚诚惶诚恐答道。这卫琚久在疆场上厮杀拼战,只在高处打眼一扫,便可大抵晓得疆场之上的尸首数量,相差甚微,是为一绝。
看着一个个羌俘前仆后继跃上浮冰,前一人刚够着浮冰,另一人已拉住先前之人裤脚,相互拉扯,连成了条条人龙。董卓一向躲在羌地土丘以后看着这河水中产生的气象,早已惊得目瞪口呆。
“嗯……”只见赵冲纵马来到渡港口边,看着那一众随冰远去的羌俘已变成几个斑点越来越小,转头大声号令道,“卫琚当即率步兵回守令居,以防羌人趁机偷袭,功过容我归去再议。吾亲率这八百马队渡河追击羌俘!”
“但是校尉……是!下官领命!”卫琚本来担忧赵冲安危,筹办派些步兵跟去,可先前这些汉兵望着河水束手无策,实是帮不上忙,只能拖累赵冲,便领命归去。
董卓盯盯地凝睇这荒草,这些荒草却一动不动,只偶尔烈风吹过,卷起几根枯枝草秸,草棍随风飞舞飘零,不知要落在那边。这枯草有些上面还积着未化的白雪,似已堆了好久无人打扫。那里有一丝人迹存在,董卓心中迷惑,可亵明所说之话却从未错过,便不再多想,兀自隐在石堆后。
只见有些跑得远的羌人已跃进河中,转眼就没在荡漾的河水中,便似沉底了,可俄然这些人从水中一跃,竟就此攀上身边一块巨冰,手一戳,只见冰块中几缕血丝闪现,这些羌人竟以血肉之躯在坚冰上戳出个洞,便就此手把着这洞稳稳立在冰上,向下流飘去。羌人跃上浮冰之人越来越多,而汉军砍杀的羌俘却也很多,少说也有五百人,只见这鹯阴渡口旁地盘之上,残肢断臂飞了满地,血浸泥沙,似要将这冻土也暖化了。
“赵大人!”卫琚看清那为首坐在马之上之人后赶紧扑身跪倒,错愕非常,口中却不敢再说话。此人恰是护羌校尉赵冲,平了匈奴残部后急赶回西境,却听闻如此大事,便只带着贴身卫队二百精骑,以及新降胡虏六百骑急追卫琚而来。
便再也没人敢下水去追敌了,只听得岸边一阵马蹄飞踏之声从远处袭来,只数个呼吸的工夫便已赶到汉军四周,连人带马稀有百骑之多。
“别作声,那枯草中有人!”又是亵明声音在董卓耳中闪现。董卓便就此一声不响伏在石堆中向远处了望,只见茫茫一片枯草接天般不知铺展到了那边,恰是羌人过冬所储的干草,用以生火及喂食牲口,可如此多的数量还连绵数十里却极是罕见。
“不能再让这些羌俘过河!”卫琚蓦地惊醒,心道,赵校尉要惩罚非难那是逃不过的,本身也是罪有应得,却应以面前之事为先。拔出腰间长剑向前一指,大声呼喝号令。一干汉兵听到卫琚号令,心神猛震,如饮壮行烈酒,皆发作出非常的战意,向那些左突右撞的羌俘猛砍猛杀,直砍得刀钝手酸,那些羌人却仍死命向河边冲去。
“‘蛇潜’!”俄然亵明一声疾喊,董卓还未反应,身材已自利用出“蛇潜”,便一动不动隐在一个石堆当中,刚才还这般东窜西走,顷刻藏匿无声,这六合化魔功当真高深。
倒也有少数兵士悍不畏死,脱下盔甲,跳入水中,却被这冷水一拔,似封住了心神,只感凉意钻心彻骨而来,赶紧向岸边爬去,可水势湍急,又将汉军卷入水中,这些人刚一浮出头来,却见一块巨冰已劈面顺水冲来,只听“砰”地一声闷响,那巨冰向一旁一斜,又随水流下,那冰上却多出很多红白之物,鲜明是兵士的脑浆鲜血。岸上兵士无不耸然动容,即使他们每日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却也忍耐不了如此气象,纷繁别过甚去,心中惊惧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