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春沙哑着嗓子，张了张口又不知从何提及。他也是参军三十年的老卒了，军中的端方又不是排解邻里胶葛。莫说怜悯怜悯，军中论的是军法，理都向来非论的。
可居庸是兵不轻出，不是不能出，时下关前可没有八全能随时源源不竭扑城的黄巾。只要不到两万粮将罄，死伤满营，士气降落的乱民。
阿谁时候的我呀，就是禽兽。如果赶上，恐怕就不能再跟牛叔，阵前话旧了。”
禽兽这个东西啊，最残暴的时候，就是护崽，护食的时候。
翼、青、徐、兖，豫等州，黄巾仿佛不受官军之俘，官军仿佛也不收黄巾之虏？那便是居庸城下的高洪部黄巾，被官军屠个一干二净，想必牛叔也不会心外吧？”
牛叔啊，不相干的老弱，仇敌家的老弱，就是我家老弱的磨刀石，就是我家老弱的食品啊，你该不会让我去怜悯食品吧？您高看我了，也藐视我了。
说着，抬手朝北谷山道一指，“南归之路，不动则通，动则无。这一动，约就毁了，穿谷南归的活路，主动的那一刻，就已不复存在。
“小…仙帅。”
我一个猎鹿的人，若为鹿感慨，又有甚么资格，坐在高台之上？”
身后此起彼伏的报令声与弓弦的嗡嗡颤鸣，远方惨叫一片，面前是笑吟吟的面孔与微风细雨的话音，不含涓滴情感颠簸，直让牛春感到浑身炎热，遍体生寒。
官军与诸胡部，可不会把蛾贼当作自家人。
时下数千黄巾淤塞北山道，崖上旗语又奉告我，厥后另有源源不竭的黄巾过来。若我猜得没错，方才于人群中鼓励的便是后续过来的黄巾精干，证明居庸城下黄巾，战心已无，崩溃期近。
蠢家人笨归笨，摇旗号令，送个辎重的没题目。弟弟mm侄子外甥的闹归闹，虎伥锋利呀，干闲事的时候听话啊。
李轩语气还是平平，“与你们讲豪情还是其次，关头你们比我还穷呢。佯攻之兵，随军就没带啥油水，真没啥好抢的。
他情知小仙阵前释敌，已是仁至义尽，己方又不守约在先，鼓噪而进，还让赤旗军部下包涵，这不扯么？
循名誉去，就见北谷口处，两面彩旗正在疾舞。
“让短毛妖出来，给我们一个交代。”
李轩盯着旗语看过，歪头看向牛春，轻声道，“牛叔，您待在这，我看看去。”
山路上的黄巾正鼓噪，忽而头上天空一暗，一朵黑云“嗡”的一下雨落而来。
“我没有让人放箭。”
牛春脸上的皱纹深了多少，轻叹出声，“网开一面已是不该，视警于前更是妇人之仁，多少士卒身系于你一念之间。君不密失其国，臣不密失其身，几事不密则成害。承平道起事仓促，便是失密。小仙之义，牛叔领了，今后切不成轻失军机。”
“被骗了。”
“小仙。”
时下你等已危如累卵，居庸之兵不出，一是内有雄关可依，外有八万黄巾轮番攻城。二是居庸之南尽皆山地，关内诸胡部酋节的陪侍马队，使不上力，又互不统属。三是上谷郡太守高翔在关内，其乃高士，站得城关之高，才气看得远嘛。有坚城可依，易不敢轻兵，宁肯闷城死守，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如何回事？”牛春一愣。
“求仙帅放俺出谷。”
丰富的辎重，锋利的虎伥，忍饥挨饿，忍气吞声能养出来么？可家里的蠢货老弱又干不过内里如狼似虎的家伙，那如何办呢？
北谷山道上，黄巾鼓噪不休。
谷口一传令兵上马，朝这里驰来的同时，谷内两侧待命的赤旗军，正在列队朝北谷口而去。
台下的牛春一脸惶急，“你先让弓手停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