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治者是一把刀,名教是一张网。
军人之德,不是市民应当担当的德,因为市民享用的不是军人的职位与报酬,就没有承担军人任务的任务。兵戈,不是市民要承担的任务。
李轩说着,忽而诡异一笑,与刘备比了比谁睁的眼大,瞠目道,“大哥可知,先秦学派,诸子百家,我最推许,最尊敬哪一派,哪一家?”
那与雄兵变熊兵的演进是一模一样的,前期敢死,慢慢变怕死。精锐渐突变乌合,越来越退化。直至被地区空间外的狼,像羊一样搏斗。那权势也好,王朝也罢,就只能不竭循环,不竭反复。
李轩叹了口气,不知为何而叹,儒学就是伦理的基石,有甚么好反的。他反的是天下各行各业各阶层只要一个脑筋一个德,终究兴衰曲线把天下拖入臭水一潭的旧法。
他被自家四弟坑怕了,暗忖如果一不谨慎又被小弟带进沟里,这个“分德之缸”看起来比一伍七个豆的缸,要大很多,影响也深远的多。这如果掉出来,还能爬出来么?
八百年春秋,无一例布衣革鼎。只要各行各阶的德立住了,贵贱有别,贱如何晋贵,贵如何沦落为贱,讲清楚了。能守住德,守住贵贱,就能守住千年王朝,万世一系,没有题目。
内奸入侵,市民不消上城墙守城,那不是小市民该守的德,宁肯城不要了,奉告敌手,我这个是不设防都会,归你了。宁肯失城,不成失德,不能让市民担当不该担当的德。那是军队的渎职,军人的热诚。
实际不管谁入主中原,名教还是名教,那就是从狼与狼的学问,过渡到牧羊人与羊学问的时候了。”
刘备见李轩眼瞪的溜圆,与他比眼大,没好气的瞪了不着调的弟弟一眼,想了想,又悄悄点头,“兵家?小弟是逃窜的里手!法家?小弟又最厌繁法。墨家?兼爱不攻?你兼忽悠还差未几,没见你多爱民,攻杀也没见你手软。纵横家?你本性又好逸恶劳,苏秦张仪出去纵横了,你宅家里躺着不动了。确切奇特,小弟究竟最崇何派?”
连贤人的官都敢降,自家小弟真是反动的没边了。
刘备愣了下,眼神发滞,“我还觉得……”
李轩笑吟吟的用眼神鄙夷了一下刘备,“大哥可知,小弟为何崇儒重儒?”
武运悠长,才是我们的甲士,应当秉承的传承信心,而不是传给子孙多少田,不是他妈的每天想着回家收麦子。”
“…”刘备刚要开口,又是一沉吟,以后摇点头,“大哥不知。”
敌有多不敢伤害我们的市民,看的不是事理,不是仁义。要看我们有多强大,要看我们的军队抨击有多烈,要看我们军人,是否玷辱了他们对仇敌要像寒冬一样刻毒无情的武德。
“我们的将兵,若不想一代不如一代,就只能代代勤习技艺,代代保护武勋,代代奋勇杀敌。”
可刀要想把网换了,那可比夺天下,还要难的多。不肯大乱,就绝非一朝之功。
大哥还记得我曾说的狼与羊,狼与狼,牧羊人与羊的学问阶段么?
李轩不知想到甚么,语气略带萧索:“儒是甚么?士大夫是甚么?就是骑着狼的狈,与小弟的角色是一样的。不管是汉地的统治者,外族的征服者,都是狼。儒是狈,尽管骑狼,不管汉狼胡狼的,狼与狈是一条船,只不过是一软一硬罢了。
刘备很有些怵自家小弟又坑他,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一脸风轻云淡的李轩,弱弱道:“小弟是反儒?反贤人?”
他明白自家小弟何意,这是在刘虞为北盟划了地盘以后,天下既辟,重开东西南北。那这个大汉天下之下的小天下,是要与大天下融呢,还是自辟另一套三纲五常,吞噬六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