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堂中相对而坐,酬酢几句以后,尹默当即开宗明义道:“礼,体也。言得事之体也。《礼运》曰:夫礼,先王以承天之道,以治人之情,故失之者死,得之者生。是故礼必本于天,肴于地,列于鬼神,达于丧祭射御,冠昏朝聘。贤人以礼示之,天下国度可得而正也。
他悟性既高,又极其专注,故而停顿极快。只一个上午就把“坐”、“立”、“行”、“拜”等各式礼节学了个全面。
这位尹默唇鼻间留了两撇八字胡,态度上并不靠近,但也不冷淡,神采也是不紧不慢,絮干脆叨颁发了一通关于礼之首要性的谈吐,很有后代大学传授正式讲课前,先来一堂实际课的模样。
喝了口茶水,尹默又道:“能入得伯瑜法眼者寥寥,而那谯周恰是其一。此人年事与你差未几,出身世家,博闻强识,乃是我蜀中年青一辈中的佼佼者。”
回到席中,马钧面有忧色,道:“伯约,董…董大人片语不提面君之事,莫非汉中王是不筹办召见你了么。”
马钧闻言,心中稍定。他低头望向案几上的菜色,方才浑然不觉丰厚,眼下却觉芳香四溢、胃口大开,便坐下大快朵颐起来。
两人走到驿馆门口,等待车马之际,尹默低声道:“后日就是玄月十五。汉中王每隔五日就会调集群臣,商讨国事。或许会在当时召见,伯约即已熟记面君礼节,闲暇之时当多多练习。”
再者说,我看此地风景美好,气候恼人,既来之,则安之。你我就在此好生将养几日罢。”
此番若不是看在本身是北方降将的份上,尹默只怕在礼节教诲结束后,就要拍拍屁股走人了,那会有这般闲情逸致谈笑风生。
一晌闲谈,几番旁敲侧击,收成颇丰。
尹默重点先容了“卑立”。他道立时须平肩正背,臂如抱鼓,足闲二寸,端面摄缨,端股整足,体不摇肘,状如垂佩。
姜维幼年时也曾研讨过当世大儒郑玄的学问,故而扳谈间也会讲些郑氏学问,并一些西北旧事。他比当时之人多了两千年见地,又兼口齿清楚,层次清楚,两人竟颇能聊到一块儿去。
他顿了顿,又道:“你可曾重视到方才那位尹处置了么?董大人先容时,言其精通朝廷礼节典故。你道他本日不发一言,只是来做个烘托吗?面见汉中王兹事体大,我乃一介边野乡民,若不识礼节,落得个君前失礼,大师面上须欠都雅。以我之见,教诲面君礼节的通儒,就是这位尹处置了。本日只是来认个脸熟,闲事还在明后日。
尹默回道:“伯瑜是蜀中的大儒杜琼的表字,他精通谶纬术艺,熟知天文占验,眼下正在朝中任议曹处置。不过伯瑜他为人沉默寡言,很少人来往罢了。”
孔子曰:不学礼,无以立。我等自当尚礼也。姜义士这些日子当好好学习礼节,倘若哪日大王召见,也免得君前失礼。”
姜维面露持重之色,拱手道:“如此有劳尹先生教诲了。”
姜维、马钧起家相送,一向送到驿馆外,方才分开。
姜维已是发觉到蜀中本地一派以朱门大族为基,以名流大儒为望,自成体系,等闲不与刘备从北方带来的元老派或者以诸葛亮为首的荆州派来往,在朝堂上也是三缄其口。
不知不觉已是晌中午分,姜维请尹默留饭,尹默暴露可贵一见的笑容,道:“伯约美意,我已心领。只是驿馆所用皆为官出,昨日拂尘筵席乃是国体,本日我若再此糜耗公帑,只怕有招物议。”姜维不知诸葛亮治蜀严格至此,只得远远送他出门。
他对蜀中世家的猎奇之心一时大起,便借着杜琼和谯周的由头,与尹默闲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