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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人莫名其妙,面面相觑,本觉得周澈或是在回味明天捕拿季氏时的惊险,又或者是因为事情办成而正在放松,却全都没有想到他却说出了这么一段话来。
周澈将陈松送到乡界,拱手道别,看着他与赵迪将季氏疑犯押送走在官道上渐行渐远。一阵北风吹来,卷动路边田中的麦苗,如波澜起伏,了望翠绿可喜。再远处,有些许树木,稀稀少疏的,早落光了叶子,唯余干枝,亦随风扭捏。瑟瑟风声,充满郊野,争入耳中。
姜枫见他看的出神,问道:“主公,在看甚么?”
两汉的律法承前启后,承接前秦,为后代相沿,单就法律的角度来讲,虽有严苛的一面,如“因言开罪”这些,但也有人道的一面,如制止吏员夜入民宅捕人,又如在逮捕疑犯时不鼓励杀伤,以不伤害被逮捕报酬原则,如果无端杀伤疑犯,逮捕者乃至还要承担刑事任务。
周澈不动声色地答道:“其家中来宾皆凶悍轻死,不肯就擒。下吏万般无法,只得将他们也一并格杀当场。”
陈松打头而行,两个甲士随其摆布,皆执长矛,挺胸而行。背面是赵迪,带着几个县卒押送季氏的那些被捕族人。再后边是周澈,带着姜枫、铁家昆仲诸人押后。
周澈心道:“我在说的天然是冬已去,春已来,本日拿下季氏,乡中的枯枝已去,余下的,只等麦苗长成,便是收成之日了。”微微一笑,说道:“我在说,明天顺利拿下了此恶,感受身上的压力为之一轻。铁家二君,你们先别急着回横路,明天早晨,我请你们吃酒!”
“你看这郊野翠绿,远树枯瑟,一枯一荣,却又相互和谐,令人赞叹。六合造化,竟至于斯!”
他想道:“真是可惜,如许的猛士倒是我的仇敌。”动了心机,决定,“等此件事了,我当细心扣问乡吏,问问乡中另有没有别的着名懦夫。不求能赛过季墨,只要能与相称也好啊!”
里长面如土色,汗如浆出,唯唯诺诺,只知点头应是。
周澈知他必是看破了自家谗谄季氏的伎俩,也不辩白,恭谨地垂手应诺,说了句:“立德莫如滋,去疾莫如尽。”
县中没有杀人的权力,黄琰随即上书郡中,请郡中考核、批复。郡守是士族党人,天然对这类为民除害的公理之事感到欢畅,卖力考核的吏员在传闻此案是由阿谁半夜击贼,虎胆英豪的周澈告密的后,自无劝止之理,痛痛快快地画了一个诺。偌大的一个季氏,加上被连累到的来宾、亲戚、友朋,三百多人的性命,就此结束。
季氏是个大族,此次陈松捕拿的都是男人,并且只是一部分男人,另有很多的人没被捕拿。如果罪名坐实,起码是要连累他们全族的,以是陈松交代里长看好季氏别的的族人。
陈松看了他一眼,满脸的不信赖,若说有一个两个拒捕的,他信赖,但要说全都拒捕,谁会信赖?不过他也没说甚么,往一瘸一拐的南凌、高佳波、黄盖、姜枫几小我身上打量了一下,点了点头。
“君博通今古,当知凡为苛吏者,纵有一时之快,终难以善终。前汉之郅都、屠伯,皆触律伏法,张汤他杀狱中,王舒温乃至族灭。本朝近人如王吉者,视事五年,杀万余人,使京师威震,而皆终不免开罪身故。《诗》云:‘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君不成不引觉得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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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然,三日以后,颠末黄琰的亲身鞠问,有吴庸的人证,有“六地崩...天将无主”的“物证”,又有季亮因为受刑不过,为求早死,而承认的“罪过”供词,诸般证据齐备,算是完整将此罪坐实,办成了“铁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