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吹来,砭骨透寒,他激灵灵打了个寒噤,回过神来,不再去想,忙避入屋内,将屋门掩住,就着薪烛那腾跃的火光,先用热水拍了拍早被冻僵的脸颊,再坐到床上,脱去鞋袜,泡脚去寒。将近被冻得麻痹的脚被热水一泡,先是毫无感受,紧接着一阵刺疼,渐渐地暖意上来,顺着脚脖子传到腿上,浑身都是暖洋洋的。他不觉舒畅地闭上眼,叹了口气。
童渊跟着庆锋,先来到舍中。严伟出来相迎,庆锋给先容:“这是严君,本亭的亭卒。……,阿伟,这位是从冀州来的远客,今晚要在本亭投宿。”
严伟顺从庆锋说的周澈的交代,等他把东西都放下后,又畴前院端来热水,让他洗脸、泡脚,去去风寒。童渊出身敝宅,那里受过如许热忱的接待?再三推让不得,也只好接管了。
可不恰是周澈的声音?
童渊将他送出门外,看着他远去前院,又再转望后院里耸峙在风雪中的大榆树和墙角边儿的犴狱,并及劈面的一排单间,心道:“平时如果平常客人来投,想来便都是住在劈面了。我却不知何德何能,竟被澈君聘请同屋居住。……,那被关的武柏也是不幸,只因一时之错便被囚系两月不足,现在天寒地冷,也不知在那狱中如何享福呢!”
等韦强将衣、鞋拿来,周澈又亲身脱手,帮他换衣穿鞋。
童渊又是吃惊又是好笑,说道:“如此说来,此人已被关了两个多月了?”
童渊赶了一天的路,固然外边穿的有蓑衣,里边的衣服也早就湿了。周澈将手收回,扭头叮咛韦强:“阿强,童君的衣服湿了,你去那边的竹笼里拿件我的衣服,……,噢,不,拿件阿虎的衣服过来,请童君换上。”看了看放在床外盆边的鞋,又道,“鞋子也拿一双来。”
庆锋答道:“我们就是在路上遇见的。澈君特别交代,叫你做几个好菜,等他返来了,请这位客人吃酒。”
“他虽操行不端,但最多是个乡间恶棍,也不必关这么久吧?”
童渊很有投宿的自发,忙推却说道:“澈君只是笑语,岂能当真?请君随便找个处所,我姑息一宿就是。”
比如黄忠,固然在南阳宛县也是个大族,但顶多算是个大地主,和王谢沾不上边。又如陈盼,固然有才调,但倒是出身豪门。又现在天初见的童渊,从他的装束与师从上就能看出,起首他家里不富,数百里独行,连一匹马都没有,由此可知他的出身约莫与陈盼差未几,也是个豪门后辈。
……
童渊故意挣开,但一则周君手劲很大,二来他也总不能用强,只好连连报歉:“失礼失礼!”
童渊是客人,身为客人,在仆人的寝室里,不但没有驱逐仆人,更在仆人的面前擦脚,这是很失礼的行动。他再有雄胆,却顿时涨红了脸,手忙脚乱之下,几乎把木盘踢翻,顾不上再去擦脚,便要站起来施礼。
就如之前拿朱隽举例:退隐需求有“中家”之赀,如果家里穷,就当不了官儿。若无背景也得不到处所上的荐举,“孝廉”、“茂才”这些察举的科目早被世家大族把持。――汝南袁氏为何弟子故吏满天下?就是因为凭借袁氏后,能够得名,能够入仕,能够获得“孝廉”之类的保举。
天光已很黯了,屋里的窗户没有开,更加阴暗,童渊打了打身上的雪,跟着严伟进了屋,把包裹放到外室,解开蓑衣,也与斗笠一起放好,打量了屋内两眼,见虽是朴实,但阁房有两张大床,被褥齐备,已然充足了,对劲地说道:“这就行了。……,多谢严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