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项仓猝辩白,说道:“不是,不是!”
黄叙一马抢先,直等奔到近前才勒住缰绳,坐下骏马正奔驰之时,一时收不住脚,勉强止住,扬起两条前腿,举头长嘶。他也不上马,便在顿时踞鞍扬鞭,居高临下地傲视诸人,大声问道:“尔等都是本乡吏员,来迎澈君的么?”
“你从县里赶过来,几十里地。我明天遣人给家中送信,不是说不必来送了么?”
“不是?甚么不是?你在说谁不是?我不是,还是皓粼不是?”
正说话间,诸人听到一阵马蹄声响,转头望去,见倒是黄叙带着三四骑奔驰过来。
黄叙年只十五六,尚未加冠,身虽长大,稚嫩未消,被骂一声“孺子”不错,但是“乃公”二字就很欺侮了。他勃然大怒,催马往前,挥起鞭子就往此人的脸上去抽,骂道:“乡野庸狗,野合之种,也敢辱我?”
对胡项,周澈是“闻名已久”了,早在邢刚事时,就传闻他被许阳痛殴,只是一向未曾见过。
驱逐的人有十来个,大多是乡中吏员。
黄叙固然幼年气盛,但是质本浑厚,虽看不上许阳如许的乡间人,虽也愤怒许阳的唾骂,可现在听了周澈的话,还是上前来,赔罪报歉,说道:“许君,是我不对,不该辱你在先。”
姜枫本就寡言,颠末端杀人、流亡、毁容诸过后,更加惜字,平时侍从在周澈的身边,一天下来也说不了几句话。周澈偶然都忍不住思疑,如许一个沉默无声、不善言辞的人是如何成为声震周边,成为游侠头领的?莫非只是仰仗他的孝敬,只是仰仗他敢闹市杀人、敢孤身一人夜闯亭舍的胆气?
“我们乡是大乡,辖内有四五千人丁,官署中属吏很多,舍院挺大的。”
许阳倚仗家势,放肆乡里,向来只要他欺负人,那里有人敢欺负他?底子不听周澈的安慰,拽回衣袖,绕过周澈的坐骑,带着攘臂拥上的许甲、许乙,就要去拉黄叙上马。
——上马走时,许阳特地偷偷地今后边瞟了一眼,见黄叙也跟着来了,这才放下心来,恶狠狠地想道:“这黄姓小儿带的那几小我,皆威武雄浑,像是懦夫,且披甲执刃,不好对于。我且不要焦急,等候会儿席上,酒过三行,把他们都灌醉了,再摔杯为号,使出伏兵,用脱手腕,定要将他们都打一个屁滚尿流,才算是出了我这一口恶气。”想到美处,笑出声来。
在乡亭的界口,早有一群人等待多时。
“阿叙,你怎来了?”
“乡佐姓胡名项,年有四旬,被许阳痛殴过,……。”
“是为君壮声望而来!”
听了周澈的话,姜枫说道:“父亲恋家,怕是不会情愿去乡里居住。”
“村夫粗鄙,难识君子,非刀剑兵甲不能服之。澈君,前头不远就是乡亭地界了,你请上马,由我等保护前行。”
“我昨夜本该也去家里看看,只是若咱俩一起,动静未免太大,不得不作罢。等过些日子,在乡里站住脚了,我看看能不能派人去把阿翁和豪杰接来同住。”
虽也听人说过他如何的悍勇,但却因没有亲目睹过,终是没法设想出来。这迷惑越来越深,直到颠末端那夜杀贼后,周澈才总算恍然大悟,明白了这个“悍勇”是甚么意义,明白了姜枫能将诸多轻侠尽皆佩服的本钱。
黄叙翻身上马,说道:“今君升迁,我怎能不来?只是没想到你走得这么早,来晚了。”
他眼皮一跳,下认识地侧脸瞧了瞧刚从地上爬起来的许甲、许乙两人,见他两个都灰头土面,捂着被踹处,呲牙咧嘴,一副强自忍疼的模样,心机急转,想道:“明天是为迎皓粼而来,没带太多来宾。只要这两个废料,怕不是黄姓小儿的敌手!如果执意来强,说不得要吃大亏。亏损不怕,丢了脸面太是不好!”眸子子转了转,计上心来,“……,罢了,且先忍住这一口气,待诓了这小儿跟我去亭中后,叫齐人手,把家中的剑客都唤来,再报此儿辱我之仇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