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凌晨，吕布手握方天画戟，斜倚在白门楼的女墙边，呼吸着冰冷的氛围，神情怠倦满脸无法。三个月的守城战打下来，他早就没了昔日的萧洒派头，本来白净俊美的脸爬满了冻伤与皱纹，蓝模糊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暗淡，眉毛、睫毛上结着晶莹的冰霜，紫黑的嘴唇因为烦闷和酷寒迸出一道道干枯的龟裂，时而往外渗血……他早已不是阿谁所向披靡的“飞将”了。
见世人尽皆披靡，宋宪和那并州部将也低下了头，吕布颇感欣喜，刚要软语安抚再作筹议，就听背后阁内有人嚷道：“吕布！还不抛戟服绑，更待何时？”
“诺！”曹纯领令而去。
“站住！”兵丛中闪出督帅曹纯，横眉立目呵叱道：“王师营屯不得擅闯！”
聆听者无不惶恐，有人悚然道：“俺宁死也不吃人肉！”
哪知吕布只是点头感喟，充耳不闻迈步进阁。他很清楚，杀了这几小我能管甚么用？堵得住嘴巴堵不住心眼，不过枉害几条性命罢了。若按他的心机，战无可战逃无可逃早就该降，也许曹操看在他当年刺董有功的分儿上能饶他一命。可孙乾、简雍誓要鱼死网破，吕布已经束缚不住他们了……
孙乾喉头咕哝了一下，无可何如道：“宋宪这帮并州兄弟不听我的号令，还是劳烦您跑一趟吧。”
“对！咱从戎的又跟曹操没仇，他有账找吕布、孙乾、简雍他们算去！”
“擒吕布啊……擒吕布啊……”
老婆严氏两眼垂泪哭泣不止，杜氏度量儿子阿苏低头不语。吕布伸开双臂一左一右把她俩揽到怀里，在她们鬓边喃喃道：“美人莫怕，但得一日欢愉且得一日欢愉吧。待到城破之日，倘曹操不忘旧仇，我一死了之便是，毫不累你们受辱。”
又有人接口道：“哼！吃人算甚么？兖州闹蝗虫时我也吃过人肉哩！可这回不一样，咱叫曹操困住了，吃到最后也跟臧旻一样，城池沦陷都得死！”
曹操持续道：“城中但是只剩吕布一人？”
统统尽力都已尝试，吕布实在想不出任何体例了，粮食所剩无几，下邳沦陷只是时候题目。沉默张望很久，他无法地摇点头，拄着方天画戟回转楼阁，一边走一边打量那些仍旧死守的将士。日以继夜提心吊胆，熬得他们眼窝深陷，加上食不充饥天寒地冻，冷风袭来吹得他们直打晃。而在脚畔另有一大堆尸身，战死的、病死的、饿死的、冻死的，衣甲被剥去供活人御寒，赤条条的尸身堆在城垛边，冻得冰冷梆硬，等候充作抵抗曹军的滚木礌石。另有几个兵抵不住酷寒，蹲在楼阁门口，一边搓动手，一边群情战事。
举目向城外望去，下邳以外周遭数里成了一片湖泊，水已有四五尺高了，虽到了夏季枯水期，但泗、沂两河的涓涓细流还是顺着渠道不断地灌过来。冰冷的河水淹没了沟堑、覆盖了草木、堵住了城门，乃至有些处所已经呈现冰凌，四下一片死寂。而在这片湖泊的核心，另有黑压压的曹操雄师。营连营寨连寨，旗号似麦穗，枪戟如密林，把孤城死死困住。又是水淹又是兵困，连只老鼠都钻不出去。
严氏被刀挟制着，吱吱呜呜骂道：“你这寡廉少耻的畜……”
未几时阁楼只剩下吕布和杜氏两个活人，另有严氏和秦宜禄两个死人。
他刚迈进门，忽听背后一阵喝骂：“他妈的！不好好守城，在这儿缩头取暖，如果曹兵渡水攻过来如何办？该回哪儿给我回哪儿去！”吕布转头旁观，见简雍正挥动皮鞭狠抽那几个兵。诸兵丁被打得四散遁藏，不得不拿起弓箭回到女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