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翟的城墙很高，站在高处，极目了望，一个词儿跃上荀贞的脑海：“飞蛾。”
文太守应诺。
“孙子云：‘教习不明，吏卒无常，陈兵纵横，曰乱’。兵卒若乱，即便主将贤能，亦不能得胜。波才虽小有智谋，何如贼众本为农夫，仓促骤起，没有颠末教习练习，兵甲不全、无有规律、不懂战阵之道，叫唤的声音再大，又奈我何？又孙子云：‘以近待远，以逸待劳，以饱待饥’。城外贼浩繁半面带菜色，脚下踏实有力，也不知饿了多久了。吾军坐守坚城，士卒饱食，兵器铠甲精美；彼等执锄、锨之属，冒天寒地冻，聚於田野，温饱交煎，非我敌也。”
立在他身后、摆布的甲士、轻卒、骑士随之举起兵器，齐呼：“彼苍已死，黄天当立！”
诸人惊诧，不解其意，唯戏志才、荀攸了然，钟繇、杜佑聪明，也很快明白了他的意义。钟繇说道：“兵曹椽这是欲先示敌以弱么？”
城头诸人刚才刚遭到一股说不出的压力，蓦地闻此惊天动地的大喊，以荀贞之勇毅都被吓了一跳，只觉心脏差点从口中跳出，更别说别的怯懦怯懦之人了。
战车上的波才抽出佩剑，斜指城头，大喊了一句。
城外一两万人同时舞动各色的兵器，嘶声狂呼：“彼苍已死，黄天当立！”
荀贞等人也伏下了身子，悄悄旁观城外动静。
荀贞眼明手快，急将他扯住，紧紧抓着他的胳膊，低声说道：“明府万不成倒！”太守，“郡将”也，一郡之主将。他如果栽倒城头，不消说，城上郡兵们的士气顿时跌落谷底。饶是如此，荀贞已听到劈劈啪啪的一片声响，打眼观瞧，是一些守城的郡兵被吓得失手掉了兵器。
文太守连连点头，说道：“甚是，甚是！”神采都雅了一点，松开了荀贞，站直身子，又问戏志才，说道，“贼众固然不堪，却胜在人马浩繁，把我们包抄住了。以卿之见，眼下该如何是好？”
在这无边无边的白上，是无边无垠的黄。
他指着城头上的郡卒，对文太守说道：“贼兵刚才一声大喊，很多郡卒吓得掉了兵器。两军比武，打的是一个甚么？打的是一个‘势’！贼兵人马浩繁，兵力上已然胜我，大喊以后，势又胜我。当此之际，若我军还只是死守，不肯主动反击，那么，起首虏兵的斗志就会变得果断，其次，郡中那些旁观胜负、尚未从贼的流人、盗寇也能够会插手他们当中。如此，贼兵的阵容就会变得更强，我军的阵容就会变得更弱，郡县难保。”
雪，早停了。由近至远，城下的空位、城外的空地，长长的官道、远处的郊野林木，白皑皑一片。
钟繇、杜佑、郭俊等人不太懂兵事，听完戏志才和韩亮的话，感觉他俩说的都有事理。文太守也踌躇不决，不知该听谁的。
荀贞想起了一句话：“如飞蛾之赴火，岂焚身之可吝。”
文聘跃跃欲试，问道：“荀君，我们是直击波才的主阵，还是先把城郊的贼兵扫清？”
“如飞蛾之赴火，岂焚身之可吝”。在“火”看来，飞蛾固是自寻死路，可在“飞蛾”看来，这又何尝不是他们奔向光亮的独一门路？比年灾害，朝廷无道，处所贪残，豪强犯警，造反是个死，不造反还是个死，不如冒死一死，以是，明知是火，他们还是来了。
戏志才细细察看城外的黄巾军，说道：“妖贼虽众，多狼藉无规律，不敷畏。”遥指某处，又道，“唯独彼处，贼众稍有规律，颇能列队结阵，是他们渠帅地点么？”
没多久，城外的黄巾军发明了城上的非常。他们先是莫名其妙，随后有人大呼：“守卒逃了！守卒逃了！”成千上万人齐谛视城头，无数人挥举兵器，鼓噪号令：“守卒逃了！守卒逃了！”一拨拨的小帅赶去波才的战车前，要求策动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