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铁官里另有铁官丞。铁官不在的时候,铁官丞就是最高长吏,这个铁官丞或许会晓得事情轻重,不会顺从沈驯调人的号令,可万一他不晓得轻重呢?又或者即便他晓得轻重,没派铁官徒来,可沈驯自家的炼坊却派了人来呢?这信使说,铁官里共有吏、卒、徒上千,沈驯自开的炼坊里也有近千人。李博所言绝非耸人听闻,一个措置不好,真的会变成大乱的。不但荀贞会死,这满城的百姓怕也会深受其害。
刘邓嗔目叫道:“便有六十多人,便有高墙坚门又如何?不快点把沈家打下,取下沈驯的人头,吊挂城楼,恐吓来者,难不成,还要坐视等那几千铁官徒进城么?”
李博亦道:“就算沈驯因为惊骇火烧而不得不迎君进门,估计也不会承诺君带太多人出来的,沈家宅内足足稀有十人,荀君岂可犯险?”
戏志才说道:“伯禽所言极是。这铁官徒是毫不能放入城中的。眼下之计,唯有……。”他瞟了一眼信使,接着说道,“唯有两个别例。”
“你的家君或许晓得。记着,我说的是‘火将至矣’,不是‘祸将至矣’!荀子曰:‘行岔路者不至,怀贰心者无成’。我言尽於此,请他细心想想罢。”
“也就是说,去给他自开炼坊送信的人应已到了?”
“二十多个。”
“第一条是甚么?”
果如荀贞所料,那信使出来不久后,沈家的宅门缓缓翻开了,出来一人,倒是沈容。
诸人欲待再劝,荀贞笑道:“不必说了,我意已决。沈驯惊骇被火烧,必会开门迎我。你们且等着,看我如何手刃此贼!……,哈哈,他这也是自讨死路,竟然擅调铁官徒,便是我杀了他,朝廷也无话可说啊。此真前人之所云:‘自作孽,不成活’。”
荀贞略作沉吟,说道:“沈驯纵怯懦如鼠,他宅里有六十多人,应也不会禁止我带一两小我同业出来。”笑对刘邓说道,“当日太守行春,走时,在官寺院外见到了你们,欲从你们人当选出一两人比试。你当时说道:‘吾辈学剑,学的是杀人之剑。男儿提七尺剑,当称心人生,怎能像猴子似的卖艺人前’!使太守诧异,赞你是真豪桀、英勇之士。……,我且问你,你可有胆量与君卿一块儿,从我入宅么?”
戏志才嘿然,说道:“这沈驯,你说他是胆小好,还是怯懦好?”要说他胆小,他惊骇荀贞这个督邮;要说他怯懦,他为顽抗,不吝擅调铁官徒和自家的冶工。只能说,物极必反,怯懦到了极限就是猖獗。又或者沈驯到底是个商贾的出身,不晓得擅调铁官徒进城是多么严峻的事情。
李博考虑到了这点,忙出言禁止。刘邓怒道:“里中已无百姓,便算把全部里烧掉,也总强过等几千铁官徒进城后,我们百十人陷在此地!”半跪在地,请命,“荀君,请命令吧!”
“铁官徒?”荀贞心中一动,暗中想道,“难怪院中的那些壮汉不似平常侠勇,本来是铁官徒。”
汉朝冶铁作坊的范围不小。早在前汉盐铁还未实施专卖的时候,豪商大贾的冶铁作坊就“一家聚众,或至千余人”了。齐临淄故城发明一个汉朝的冶铁遗址,占地四十万平方米以上。汉元帝时贡禹说:“今汉家铸钱,诸铁官皆置吏卒徒,攻山取铜铁,一岁功十万人已上”。
江禽觉得他说的是求援信,忙从怀里取出,呈交上去,说道:“三郎看过了,这封就是沈驯的求援信。”三郎,是轻侠中识文断字的一个。荀贞点了点头,接过来,也没看,问阿谁信使:“你情愿借给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