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他想起了甚么,顿了顿,又说道:“六月时,朝廷下诏求贤,汝南有位姓袁的先生得了保举,奉诏进京,因为天晚夜禁,投宿本亭,住了一夜后,非常对劲,留了幅字在墙上,荀君要不要去看看?”

荀贞偏转马头,给一辆劈面行来的牛车让开门路。

门边的塾中坐了一个老卒,见他上来,从屋中走出,驯良地问道:“投宿?还是有事?”

和帝国境内绝大多数的亭舍一样,繁阳亭也是地处要道。

荀贞嘴角暴露一抹笑,心道:“黄忠、黄忠,初闻听这个名字时,还让我愣了一愣。现在看来,这名字起得倒是很对,甚合面相,公然是个‘老黄忠’。”

前边这个院落较小,中间是片空位,当初他在远处看到的桓表就直立此处。

左边搭了个马厩,能容两三匹马的大小,不过现在里边空荡荡的,一匹马也没有。

“唉呀,请恕小人眼拙。”老卒诚惶诚恐,撩起衣袍,就要行膜拜之礼。

……

新官上任,来了半晌,除了在门口值班的黄忠外,竟然没有一人出迎。固然他们能够不晓得荀贞本日到来,但刚才牵马出院、鸡鸣高文,动静不小,莫非都没闻声?

官道两侧则是大片的麦田。

荀贞微微惊奇,想道:“不在前院当值,跑去后院何为?”固然惊奇,但他没有发问,而是和蔼地说道,“既如此,劳烦你前头带路,领我去见见亭中诸君。”

颍阴(今许昌)地处要地,附属颍川郡,人文聚集,城中最闻名的有两大姓,一个刘氏,一个荀氏。刘氏乃前汉“济北贞王”以后,荀氏则是战国时儒学大师荀况的后嗣。

顺着官道直走,数十里外就是颍阴县城了。

“后院?”

进了院内才发明,亭舍有前后两进。

“亭”,虽是最基层的单位,毕竟掌管周遭十里之地,以是在亭长之下又有属员,摆布手别离叫做:求盗、亭父。求盗,“掌捉捕盗贼”;亭父,“掌开闭打扫”。如果辖区内民户多,又会按照环境的分歧,或多或少有几个亭卒。

繁阳亭外来了一个骑马的青年,年约二十,穿戴袴、褶,头上没有带冠,只裹了帻巾,腰间吊挂了一柄环首刀。“袴褶”是外来货,来自游牧民族,形似后代的上衣和裤子。

黄忠恭敬拘束地说道:“明天赋接到县里的告诉,没想到荀君明天就来了,以是没有能至亭界驱逐,尚请恕罪。……,别的人还在舍内,荀君,请你稍等半晌,俺去叫他们出来。”

……

在多年前的一场大疫中,他的父母接踵亡故,只剩下了他一人,承祖上余荫,家中有宅院一区,良田数百亩,与族人比拟,比上不敷比下不足,算是中人之家。

荀贞拦住了他,笑道:“不必如此!”再又打量他几眼,见他又瘦又小,脸上净是皱纹,山川沟壑也似,摸干脆地问道,“我前日拜访郑君,听他提及,说本亭亭父名叫黄忠。但是你么?”

“对。后院大而清净,先郑君在时,便是在后院居住。”

虽已入春季,但所谓“秋老虎”,气候还是很热,荀贞又在日头下赶了小半天的路,额头、脸上都是汗涔涔的。在亭舍前,他勒住了坐骑,拽着袖子擦拭了下汗水,转目四顾。

塾中的墙上贴了小二十份的画像,因离得远,看不清楚,大抵看到画中人有大哥的、丰年青的。每一份画像的左边皆写稀有行笔墨,右边是鲜红的印章。

小孩儿肤色洁润,如粉雕玉琢,小大人似的挺着腰杆,跪坐车篷下,甚是敬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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