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衣让食”放在后代不算甚么,但在这个期间倒是未几见的。
桶里装的饭食和明天给士卒们吃的一样,有麦饭,有豆羹。筐里放的是麦饼。
戏志才、荀攸、钟繇等人齐声大笑。荀贞亦不由浅笑。
荀贞从没怒斥过文聘,这是第一次。
他接过筷箸,在木桶里搅了搅,煮得通红的肉块在浓稠的汤汁里高低翻滚:“咦?是牛肉?”
辛评、辛毗说道:“不错。”
荀贞向诸人行了个军中礼节,正待要下城率来宾反击,一人从后边扯住了他,叫道:“不成!”
亥时正,戏志才低声说道:“差未几了。”
文聘见他发怒,不敢多说了,顿时提起一个木桶,飞跑着给守卒送去。
钟繇虽不太懂军事,亦猜出了荀攸的意义,点头说道:“公达所言甚是。贼兵此时只顾着骚扰我军,必想不到我军会俄然出城夜袭,此诚我军反击之良机也!”
顺着辛瑷的指向,荀贞瞥见百余骑马的黄巾士卒穿过主阵地,穿过核心,靠近城外。
“哪儿能一次宰完!只宰了一头。”
守城两天一夜,荀贞没下过一次城头,与仇敌交兵时每次都身先士卒,加上此前的威名和家声,让他很快就获得了守卒的恭敬。
他肯在本身用饭前,先亲手给诸人盛饭已是不易,便是钟繇、杜佑,在接木椀时也非常客气谦谢了几句,唯独这辛瑷,半点不客气,对待荀贞的态度与之前在荀彧家初见他时一模一样,涓滴没有窜改。
辛瑷虽被戏志才调笑,也不着恼,学荀贞的模样,倚着垛口蹲下,大口大口地将椀中肉羹喝完,顺手递畴昔,说道:“贞之,再来一椀。”
贰心道:“明天一战,来宾伤亡十余。比拟明天,不管排兵布阵,抑或兵卒们在疆场上的相互共同,黄巾军都有了进步。并且,士卒的数量也增加了很多。今晚的反击,也不知会再伤亡多少来宾?”
守卒们再看荀贞时,爱护以外,多了几分感激和靠近。
辛瑷不觉得意,只当没闻声,还是狼吞虎咽。
白天的喧闹和喊杀声沉寂下来,晚风从远处带来了积雪熔化后泥土、春苗的气味。
在他与小任说话的空当中,荀贞又盛好了好几碗肉羹,别离递给钟繇、杜佑、戏志才、荀攸。
许仲、小任、程偃等人给荀贞留下了一椀肉羹、一个胡饼,也各提一个木桶,拿着胡饼,筹办去城下给来宾,或送给守卒。
麦饭、豆羹皆为底层百姓平常的吃食,也是郡兵们平时的炊事。荀贞任繁阳亭长时,也常吃这类食品。
门下数百来宾得之不易,哪怕死伤一个,他都会感到肉疼,但是正如他当日对颍阴令说的:“覆巢之下,岂有完卵?”阳翟如果沦陷,别说来宾,连他自家的性命也难保。在这个时候,再肉疼、再可惜也只能忍住。
夜风冰冷,从诸人的衣甲裂缝中吹入,遍体生寒。夜空中,天涯吊挂几颗寒星,半弯残月如冰雕也似。城外,一望无边的田野上,黄巾军的士卒吃完了饭,升起了一簇簇的篝火,纷繁围聚在火堆边烤火取暖。他们大多缺衣少裳,露宿田野太冷,不生火取暖不可。
辛毗看不下去了,说道:“玉郎,你好歹老是洗动手再吃,血、泥都沾到胡饼上了去了!你也能吃得下去?”
荀贞没有睡,荀攸、戏志才、辛瑷等人也没下城歇息,辛评、辛毗赶回家去吃了点饭后,又跑了返来。
辛瑷杀了一天敌,衣上、脸上、手上满是血污、泥渍,脏得很。
荀贞立即想起了昨夜的遭受。
等他们分开后,荀贞亲手取了木椀,先给辛瑷盛满,说道:“本日与贼鏖战,玉郎履险不顾,奋杀在前,临劲敌而不退,遭围攻而愈勇,只我亲眼所见,就有十余贼兵死在了你的剑下。与玉郎较之,我忸捏不如。这第一碗肉羹,非卿饮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