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贞方从乡中返来,衣染风尘,未服冠带,不敢就如许去。阿兄且请少待,等我洗一下,换身衣服,再去拜见大人。”荀贞告了个罪,回屋里由唐儿服侍着换了一身儒服,带上高冠。小夏、小任在井边打了盆水,又服侍他洗了手脸。
“家君传闻你返来了,立即命我来找你去见他。”
“为何要你们爱民?近些年来,两次大疫,百姓不易啊。既食国度俸禄,得郡守重用,你们就该当为天子,为府君分忧。此其一。
“北部督邮?……,唉哟,荀君,不说小人多嘴胡说,小人早就看出你面带贵相。你瞧瞧,这才多久?亭长、乡有秩、北部督邮,一步步地就升上去了。再过个三五年啊,说不定连那两千石的银印青绶,荀君也能带上一带了!”
“钟君?”
前年荀贞见他时,他虽衰老,精力还好,现在牙齿掉了大半,发白齿落,老态龙钟,坐在榻上,腰都直不起来了。
荀绲很快就过来了。
文聘把荀贞送到高阳里外,说定了明儿一早再来送他,揖分袂去。
“他是替人来给你提亲的。”
牛车走得慢,到得颍阴已是傍晚了。
“是。”
荀衍字休若,在郡中也很有才名。荀绲诸子中,数他与四子荀谌以及荀彧最贤。他比荀贞年纪大,荀贞忙作揖施礼:“见过阿兄。”
荀绲较着老了。
厥后不久,唐衡病卒。他病卒的第二年就发作了第一次党锢之祸,士大夫与寺人的冲突激化锋利。荀家诗书传家,讲究的是一个信义,虽没有是以退婚,但这桩婚事却也是以迟延了下来。再到第二次党锢之祸,荀彧的从父、荀衢的伯父荀昱乃至因谋诛寺人而死,荀氏全族亦是以遭到连累,被监禁不能退隐。这门婚事就更不好办了。不过出於各种考虑,荀、唐两家倒是都没有悔婚。一向拖到本日,荀彧加冠成年,唐家女儿也实在拖不下去了,两家才决定给他们结婚。
“贞必服膺大人教诲。”
荀彧和唐家女儿婚事的盘曲,荀氏族大家尽皆知。荀贞还晓得在外边很有些人因此调侃荀绲,说他当年应下这门婚事是贪慕唐衡之势,有损荀氏狷介令名。荀贞对此类说法是一笑了之的。荀绲如何说也是“八龙”之一,岂会作出因慕势而为子娶妇的事儿?他应下这门婚究竟是缘因被逼无法。唐衡时号“唐独坐”,权倾朝野,生杀在口,荀氏一族百余口,顺之则生,逆之则亡。荀绲之承诺此门婚事,实与陈寔当年独吊张让父的行动普通无二,皆是并非出自本意,是为了勉强责备。
“是。”
荀贞惶恐,说道:“大人没有错,贞微末小子,本就不能与仇览比拟。”
“悉听大人安排。”
“早该结婚了。你的仲兄也不晓得整天都在干甚么,闲事不办,每天披发坐卧,击剑长歌,放纵任气,真非吾家性。我客岁就对他说,让他给你找个佳妇,到现在还没动静。……,你如果对这门婚事没有定见,便就这么定了吧?”
“贞懂。”
堂外夜色已至,堂上升起了烛火。荀绲精力有些不济,荀贞见他没有别的交代了,恭谨拜辞,刚到堂门上,还没来得及穿鞋,荀绲又把他叫回,叫到身前,伸开嘴,指了指本身的舌头,又指了指本身零寥落落的牙齿,看着他,问道:“你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