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贞知他企图。
现在到底是该“趁胜追击”还是应当“固城自守”?荀贞也是支撑后者的。
荀贞率部追击,直杀到天亮方才折转回城。
文太守抚须说道:“请说。”
郭图是个聪明人,荀攸、荀贞能猜出文太守的心机,他必定也能,既猜出文太守成心“戴罪建功、将功补过”,想要“趁胜追击”,他当然不肯首唱反调,是以方才杜口不言,直比及荀攸颁发了定见,这才出声拥戴。
“真是成王败寇啊。”
在这艰巨的六天中,一步未下城头的是荀贞。在这艰巨的六天里,两次率众出城赴险、突袭仇敌的是荀贞。在这艰巨的六天里,窜改乾坤、带领他们走向胜利的是荀贞。
自黄巾围城以来,连着六天六夜,他没有下过城头,在批示郡卒摆设、防备的同时并且数次身先士卒地带领来宾出城突袭,体力早就透支了。
荀贞听了这句话,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
有人则持反对定见,以为守城六天,郡卒伤亡不小,且将士怠倦,倒霉再战,而反过来看黄巾军,固然遭了一场大败,但少说也另有几万人马,若孤军出城,一旦堕入贼围,恐怕不但前功尽弃,乃至阳翟也会再度堕入伤害。与其如此,不如固城自守,静候朝廷救兵。
荀贞不消昂首,只听声音,也知说话的此人是谁,恰是郭图。
万一黄巾军杀个回马枪,再来围城,该如何应对。
此番一战,大破数万“贼军”,待今后朝廷行施奖罚之时,郡太守做为一郡之太守,或许会受连坐之罪,难逃“激起民变”又或“失策”之责,但对浅显的郡卒而言,破贼的功绩倒是不管如何也跑不了的,就算不能是以“升职”,得些赏钱、升几级爵位是完整能够做到的。
荀贞心道:“公达如果支撑趁胜追击,不会提示我‘慎言’,这么说,他是支撑固城自守了。”
回城的路上到处是黄巾军士卒的尸身,尸积如山,血流成河。特别是城郊,护城河都被染红了,因为掉入河中的尸身太多,水为之不流,漫衍在河表里的尸身少说也得有一千多具。
朝阳东升,撒下万条金光。沐浴在凌晨的阳光里,他们大声地谈笑。有人解开了衣甲,敞露上身迎对冰寒的晨风。有人抽出环首刀,指导上边的血迹,向火伴吹嘘夸耀本身的军功。
借文太守扶他之机,他顺势站起,后退一步,躬身说道:“明府贤明,洞察秋毫。这几天与贼兵作战,贞观贼将波才很有智谋,虽不能算是畅晓军事,但也不是平常寇贼能够比的。贼兵又多是妖道信徒,凝集力亦远胜平常寇贼。今赖明府、诸君、将士之力,虽暂解了阳翟之围,何如却因贞之罪错,没能擒获波才,被他趁夜遁逃了。波才一日不死,郡中贼患怕就一日难明。”
他放下茶椀,对主簿王兰说道:“王卿,给朝廷的捷报就由你来写罢。”
“以攸鄙意,当务之急,眼下最需求做的不是群情我军是否该‘出城追击’,而是应当广遣哨探,一则刺探贼兵败军之意向,二来刺探郡中诸县之安危。我们阳翟被贼兵整整围了六天六夜,全郡十七县目前的状况如何?究竟被贼兵攻陷了几县?又有几县得以保全?我们对此是一概不知。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现在我们既不知己,也不知彼,如何能‘百战不殆’?待得这统统刺探清楚以后,攸觉得,再群情下一步的举止不迟。”
也不知是谁起了一个头儿,分红数队正在渡河的千余健儿将兵器高高举起,喝彩大呼:“杀敌破贼兵曹椽,颍阴乳虎荀贞之!杀敌破贼兵曹椽,颍阴乳虎荀贞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