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晓得文太守对他有成见的环境下,为了制止减轻文太守对他的恶感,在前些天的守城中,他任劳任怨、谦善自抑,五六天不下城头,只要太守有召,不管多累多困,顿时即赶去太守府。在击退了波才后,他更加谨慎谦恭,对文太守不敢有涓滴失礼之处,并对此前遭到的不公允报酬只字不提,乃至,在文太守提出要他南下击贼的时候,明知这是个不公道的要求,明知这是一个非常伤害的任务,他仍然没有回绝,而是痛快地承诺了。
“五天后?南下击贼?”
“仲兄、阿褒,你们两个呢?”
许仲一向都在警戒地重视四周,此时虽仍然保持了沉默,但也将头转了过来,把目光投到了荀贞的身上。
陈褒的脸上亦尽是惊奇的神采,不过他也没有说话。
文聘咬牙切齿,狠狠盯着高素,欲待反唇相讥,何如自发理亏,末端,只得恨恨地转回顾,握着腰里的剑,大声对荀贞说道:“只要能解郡南数十万百姓之难,聘也不怕死,愿从君南下!”
夜深风寒,荀贞回绝了程偃给他拿来的厚衣,也没有再骑马,仅着玄色的官衣,冒着寒凉的夜风徒步而行,以祁浑为前导,在乐进、文聘、江禽、陈褒、高素、程偃等人的扈从下,把剩下五个曲的营地一一巡查一遍。
“你是如何想的?敢不敢从我南下?”
“祁浑,我汉家最重军功,旧制:无军功不得封侯,非为侯不得为相。今波才贼乱,郡中动乱,看似惊危,对吾辈大丈夫而言,倒是可贵的击贼平难、博取功名的机遇啊。你现在是‘队率’,我们这个‘队率’只是临时任命,在朝廷里是做不得数的,但只要你将来能立下军功,等我上报以后,别说免了你的刑期,就算给你一个真的‘队率’之职又何难之有,有何不成啊!”
“两年了?铁官里的人,你认得几个?”
“那以你之见,何为上策?”
“贼兵虽众,皆乌合之众。我军虽少,皆为精勇。波才,屠狗贩缯之徒。君,吾郡乳虎,名震州郡。以我之精勇,击贼之乌合,以君之威名,击波才竖子,虽或不易取胜,然亦不致得胜。进愿从之,请为前锋。”
“府君确切问过我,我当时答复说:‘江伯禽,颍阴大侠,轻财好义,急人之难,为郡人所重’。”
当他只是一个“荀家子”的时候,人们恭敬的是荀氏先人的功名,当他成为“荀贞”的时候,人们恭敬的是他小我的才气与名誉。今后,荀氏的出身对他而言,只是锦上添花。
陈褒微微一笑,说道:“若无君,即无褒之本日,愿为君效死。”
在亭长与蔷夫的任上,他克己忍欲,吃住乡中,廉洁昂扬,又是自掏腰包给里民买桑苗,又是冒险夜击强贼、救济临亭,又是刚毅果断、捕杀第三氏、为乡民除害,又是春秋断狱、决计鼓吹自家的名声,同时恭敬乡老,交友轻侠,佩服豪强。
江禽语塞,顿了顿,说道:“苦战多日,方将贼兵击退。禽闻贼兵已南下汝水沿岸,阳翟临时无事,何必急於南下,以卵击石呢?”
“好啊!营中的将士们,我大多不识,你既熟谙很多,走,便陪我一块儿,给我做个领导,我们去见见他们,如何?”
“说的好啊!‘轻财好义,急人之难’。你这个‘为郡人所重’的颍阴大侠江伯禽也惊骇了?波才就有这么可骇?”
行军兵戈,靠的是士卒用命,而欲得士卒用命,靠的又是一赏、一罚,此即所谓“克服在乎立威,立威在乎戮力,戮力在乎正罚,正罚者以是明赏也”。“正罚”和“明赏”是相辅相成的,不能只罚不赏,也不能只赏不罚,只罚不赏则军怨,只赏不罚则军骄。二者相较,“正罚”能够还要比“明赏”首要一些,因为若不能士卒畏我,就不能差遣他们与仇敌忘死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