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褒本来一向都嘴角带笑,旁观许仲、程偃劝说杜买,但当许仲拿起刀时,他的眼神紧了一紧,此时复又放松下来,瞧了眼杜买,心道:“你逃过一劫!”笑嘻嘻地应道:“好!”诸人齐齐举椀,不管椀中的水是温或是已凉,俱皆一饮而尽。
“如许最好不过。”陈褒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
他一边装着忙公事,一边又想道:“这荀君提及来也是州郡王谢,颍阴荀氏,并且在任繁阳亭时也曾干过半夜击贼的大事,也曾匹马单人突入高家,将高素佩服。我觉得他是个胆色雄浑的人,在他才来上任时,整天诚惶诚恐,唯恐将其触怒,殊不料却竟是个外强中干、欺软怕硬的人,清楚夫子所谓之‘穿窬之盗’,对那第三氏竟然那么害怕,亲朋被劫了钱,不但不敢报仇,还说要‘暂避其锋’。真是令人小觑!……,唉,那高素是如何被他佩服的?还与他交了朋友,真是好生古怪。”
他细心察看程偃的神采,又想道:“刚才君卿问我,问荀君是否是一个轻死之人,荀君当然不是,不但他不是,阿偃也不是。阿偃家有美妻,之前他在亭中时,每到休沐都要急不成耐地回家,断非不怕死的人。他现在跟在荀君身边,应当晓得荀君对于第三氏的通盘打算。……,看他的模样,像是挺有掌控似的,或许此事没有我想的那样伤害?”内心又松动了几分。
杜买又堕入了思忖:“既有郡守、县君的支撑,荀君又有掌控,这件事的风险应不大。并且也确如阿偃说的,第三氏为恶乡中多年,若此次能将之连根拔起?……,功绩但是要比前次的击贼还要大!”他摸了摸头上的赤帻,“前次击贼,我只是小功绩,便被荀君荐为亭长;这回办第三氏,我繁阳亭乃是前驱,我要能主动将此事办好,说不定,也能够换个印绶带带了!”
“第三氏太残暴了,凶名昭著,对这类豪强躲还来不及呢!如何却反主动招惹?荀君如何想的?这不是自寻死路么?此事千万不成。”
“要说有也有,要说没有也没有。荀君您如果不想插手,不插手也行,总之不过饮宴之类。”
的确就像荀贞说的,杜买是一个胆薄惜身的人,既不像许仲、程偃尚气重恩,也不如陈褒有目光,识豪杰,敢赌命。希冀只凭荀贞的一句话,就能说动他不顾存亡地帮手是不成能的。在听完许仲的来意后,他的第一个反应是吓了一跳,差点把黄忠刚端上来的茶椀扔到地上。
午后起了风。繁阳亭外,有两三人结伴走来,俱是第三氏的来宾,领头的一个黑袍长剑,乃是胡/平。他们是应邀前来赴宴的。
这佐史和同僚小吏唯唯应道:“诺。”
许仲叮咛程偃:“阿偃,你不必陪我去了。你好多天没回繁阳了,陪着杜君去见见里民吧。”
许仲在给了他充足的考虑时候后,又开口说道:“杜君,你还记得那夜荀君出境击贼么?”
佐史和同僚小吏道:“是,是。”
“荀君既有此意,必已有万全之策,我没有定见,全听荀君叮咛。”
“荀君曾在繁阳亭三个月,与你朝夕相处,你感觉他是一个莽撞的人么?”
荀贞出身颍阴荀氏,年纪悄悄,前程光亮,如何看也不像是个轻死的人。杜买又摇了点头。
程偃说道:“甚么叫无缘无端?起首,这第三兰劫了乐文谦;其次,这第三氏残害百姓,鱼肉乡里,荀君说了:‘身为一乡父母,怎能不为民除害’?老杜,你怕甚么?”
“这第三氏乡中巨奸,连乡有秩都敢刺杀。我不是推三阻四,我是惊骇荀君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