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知么？”
文非愁眉苦脸地说道：“秋收是刚过，可压根就没有收多少粮食上来。黄巾是从仲春起开端生乱的，一乱就乱到了现在，迟误了种，县乡又连遭黄巾、盗贼之袭，县中、民家往年存留下来的那点粮食也几近全被劫掠走了，好轻易皇甫将军斩杀了张角，黄巾、盗贼纷繁闻风逃遁，我县才得以构造人手收割秋粮，可却也收成寥寥，不怕朱紫笑话，小人已饿了两天了。”
这亭长见他们虽衣衫简朴，然皆披甲带剑，胯下良驹，领头的荀贞气度不凡，从行的荀攸、辛瑷、典韦等亦各不类凡人，知定是朱紫，便就亲身带着他们来到后院舍中，安排住下。
“噢？求盗和亭卒呢？”
辛瑷见这亭长残暴对民、奉承荀贞，嗤笑了声，懒得理睬他，取上马边的干粮袋子，叫原中卿去给被遣散的那群人送畴昔。亭长瞥见了，赶紧劝止，说道：“这帮人都是无用的！”
“算民”，即普查人丁。汉制，八月算民。每年八月都要普查一下人丁。荀贞当年在繁阳亭和西乡时都做过这项事情。现下冀州初定，又适逢八月，更是要普查人丁了。
巨鹿、常山、赵国一带临山多水，林木富强，巨鹿郡之得名便是由此而来，“鹿，林之大者也”。洨水两岸郊野肥饶，林木葱葱，向西遥远眺，隐可见苍山横亘。这山便是八百里太行。
黄巾起事前，赵国有人丁不到二十万，颠末此番大乱，不知能剩下十万人不能？
辛瑷讨厌这个亭长残暴待下、奉承待上的嘴脸，荀贞也很讨厌，强压着仇恨听这亭长说完，他点了点头，叮咛左伯侯：“再多取些米粮送给他们。”
方获大胜，表情镇静，荀贞诸人马蹄轻疾，未到中午，已行二十余里。
别说平常的百姓，便是这个叫文非的亭长和阿谁亭父，名义上算是朝廷的吏员，由县中给发食禄，可眼下却也是俱皆衣衫褴褛，黄瘦孱羸，面带饥sè。听文非说话，偶然都听不大清楚，较着是饿得了，中气不敷。荀贞摇了点头，负手瞻仰暮空，心道：“‘彼苍已死，黄天当立’。张角起事的初志是想建立一个承平天下，成果却事与愿违，半年兵灾，百姓更加难活了。”
荀贞此次算是“微服私访”，故而没有取出印绶，只说是去真定探友的。
“本来如此。……，你说你这亭中原有民口千余，我等来时，在路上见郊野无人，道上少人迹，里中不闻鸡犬之声，却不像是有千余民口的模样啊。”
见荀贞等人出来，这群人面前一亮，顿起sāo乱，簇拥而上。
“年初黄巾贼乱，本亭的求盗李某信奉黄巾，带了三个亭卒投贼去了，先跟着本地一个黄巾渠帅打下了平棘，接着传闻又去了巨鹿，投到了张角麾下，月前皇甫将军击克广宗，传闻斩获百万，这李某和那三个亭卒至今不见他们返来，想来都是已经丧命阵中了。”
典韦唬了一跳，忙抽铁戟在手，喝道：“做甚么！”原中卿、左伯侯等亲卫亦各抽刀挺矛在手，急将荀贞、荀攸、宣康护在中间。辛瑷却立着未动，立在台阶上蹙眉看这群人围上来，扭头冲亭中喊道：“亭长安在？”亭长还没睡起，被亭父唤醒，披衣揉眼出来，看到面前一幕，顿时变了颜sè，顺手从门后拿起一支木棍，劈脸盖脸地就打将下去，恶狠狠地把这群人打散。
自从繁阳亭长的职位上获得升迁以来，荀贞很少在亭舍里留宿过了，固然此亭非彼亭，但普天下的亭舍修建格式都差未几，是以一入亭中，倒是很有点故地重游的感受，感觉到处皆很亲热。马匹、施礼诸物自有原中卿、左伯侯等看管、安排，他卸下衣甲，从室内出来，见这亭长仍候在院中，便招手表示他近前，笑问道：“就教足下贵姓高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