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弦更加震惊:“你能闻声?”
女萝噗通跪下去,圆润的泪珠一粒一粒滚出眼眶:“公主,霓裳羽衣舞将要跳到终阙,十四……不,是河洛……她要死了,您去见她最后一面吧……”
腾跃的眸光再次暗淡下去,十四收起多余的情感,头也没回的跟着无痕退进了酒楼。
十四的手指一颤,不敢置信的昂首望着树百,他恰好也朝她看来。眼底又是那种不能捕获的颠簸,仿佛他们初次相见时的模样,又模糊含了带她去翠烟楼寻趣的和顺,十四恍忽的感觉树百是明白的——他明白她的表情、深知她的处境——这让十四感觉酸楚和微微的欣喜。
高台上他衣袂轻飘,神情寥寂,却美满是一副殇浓表浅的模样。
高灵修不经意的瞥了一眼玉石:“不但能闻声,我还能瞥见。”半垂着的眼睛朝高台眯了眯,“哟,司公子公然要抢宰辅的位子呀……话说,这青衣小伙子从哪冒出来的?”
女萝哀痛的点头:“是的,公主。霓虹涸彻——七弦的力量想不敷以支撑魇境了……幽篁的恶梦将在彻夜闭幕——河洛会死在树百的剑下,苍梧和灵均将抽离幽篁的心脉——”
渊栖王朝最受宠的公主成了陌生的河洛,且将拿下宰辅的资格,代替树百迎娶十四公主。
这是帝皇的谕令,她没法了解。他既已决定弃她入敌营,此番假造一个河洛挽她返来又是为何……
十七年了,西天的玄武石做成的玉棺冰冷的像万丈雪山下的冰锥,你那么怕冷——却为何直到本日也不平服。
树百和司墨染的比试以一首自在作曲开端,十四的欣喜并未能持续多长时候——帝皇在树百将将谱出词曲的上半阙时对她打了个手势。
十四公主绝望的望了树百一眼,在父皇的第二个要求下,他筹算放弃了么?她捏紧了衣袖,嗓眼里蓦地空虚极致。金銮座上的帝皇意味不明的视野从她面上一扫而过,笑意浓烈起来:“他来了。”
日出中天,诗会场氛围灼灼,楼上楼下统统的文士都紧紧盯着酒楼中间高台上飒然独立的青衣男人,关于他的统统都是个谜,没人晓得他甚么时候出去的,没人见过他,乃至在方才结束的科举测验中也没有他的影子。渊栖第一状元和京都第一才子的比试以树百惊词绝艳的才调胜出,但是,独领风骚的势头却被高耸呈现的青衣男人夺了去。比赛已经停止到最后一轮,他以无人能及的文采从参与的第一环连胜至今,足足四十八场,诗词歌赋无不信手拈来。
赛诗场中的梧桐树后,白衣的大祭司远眺着刺出的白骨,指尖结了一个六芒星的迦印——
八月十五的赛诗会上,宰相之子司墨染为了获得宰相府的实权,应他父亲司博弈的要求博得赛诗会,拿下宰辅的资格。诗会停止的很顺利,但是,一向袖手旁观的状元郎却尚未插手,他是没赢他的信心,还是压根就对赛诗会没兴趣,抑或是——状元郎另有筹算?
身后树百提着狼毫笔的手指在素白的宣纸上勾出一条长长的弧线,书斜了一个简字。
百谷崖的草木枯黄,风起云涌间皆是式微的末日气象,苍穹最深处的碧蓝像一道极光从南边之极划至北方极地,女萝从浅碧色的湖水中浮出,光裸的手臂上缠了数圈带刺的藤蔓,红色的字符在额角模糊约约,她海蓝色的长发密密麻麻裹了一身,浮泛的眼瞳划过碧色的琉璃光彩,她以手为刀劈开湖边石壁,霹雷石门拉开,蒙蒙灰尘扑簌簌的抖出一阵水雾,女萝碧色的眸子在暗中的地牢里闪着莹莹的光辉。她越走越深,绕过石柱水洼和苔藓水草,终究停在一块庞大的玄武石前,椭圆形的巨石有三人宽高,上面零散的捆缚了几支泛黄的白骨,冰寒的水汽从玄武石中缓缓排泄,寥落的肢体不成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