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刚过完五万岁生辰,和当今的夜华普通年纪。
本上神常常忧心,夜华现在不过五万岁,即便不是一团天真,也多少该有些少年人的活泼模样。他却已沉稳得如许,过往的人活路上,却究竟是受了多少折磨,经了多少打击,历了多少沧桑啊。
恰是初春化雪天,那水想必是方化的雪水,透湿的衣裳裹在身上,不过喝口茶的时候,便逼我打出一个清脆又刁钻的喷嚏。
右旁一个侍女领受了她主子一个眼神,俄然有气度地咳了一咳,调出其中气实足的训话声,瞋目向着我:“昆仑虚乃四海八荒一等一的洁净崇高地,你这一身媚气的公狐狸,倒是如何混出来勾引墨渊上神的?”
我对墨渊一向不大恭敬,直到栽了人生里第一个坎,碰到一桩伤筋动骨的大事。
泼水的人泼起水来忒有经历,方位和力道把握得稳妥,只一盆水泼下来,便泼得我睡梦中一个激灵顿时醒转。
我感觉文籍里关于墨渊的那些丰功伟业都是哄人的,一种信奉倾圮的空虚感劈面而来,我握着折颜的手,非常悲伤。
醒的时候,与昔日分歧,既不是天然地睡醒过来,也不是被大师兄几声梆子催醒过来,倒是被一盆拔凉拔凉的冷水,泼醒过来的。
面前这几个侍女的南瓜发髻提点了我,令我弹指一挥间便看破她们的身份,坐在乌木椅子上喝茶的这个,保不准恰是单相思墨渊的瑶光上神。
我此番梦到墨渊,恰是梦到这一桩事。梦中的场景,至此都与实际毫无二致。本来苍梧之战后,那日下午墨渊便回了昆仑虚,瑶光输得惨烈,这一战后,对墨渊完整死了心,府邸都迁得远远的。但在我的这个梦里,仲春十七苍梧之战后,墨渊却再没返来。我日日抓着大师兄问,师父究竟甚么时候返来。大师兄皆答的是,快了,快了。
墨渊仙去后开初的几千年,我等得心焦又心烦,日日都盼着做梦能梦到他,好问一问他究竟甚么时候能返来。每夜入眠前,我都要将这个题目放在心中揣摩五六遍,几个字记得牢坚固靠,就怕梦里见着墨渊时过分冲动,将心尖上这个疑问给忘了。但因老是梦不胜利,厥后便垂垂淡了这个心机。
我们两厢虔诚地切磋了一年多,感觉这位墨渊上神定是有四颗脑袋,每颗脑袋面向一个方位,眼睛铜铃般圆,耳朵葵扇般大,方额阔口,肩膀脊背山岳样丰富宽广,双足手臂石柱样有力细弱,吹一口气高山便能刮一阵飓风,跺一顿脚大地便要抖上一抖。我们冥思苦想,深觉得如此才气显出他高人一等的机灵,高人一等的耳聪目明,高人一等的耐打强健。勾画出墨渊威武的丰采后,我同四哥非常奋发地跑去找擅丹青的二哥,央他为我们画了两幅画像,挂在屋子里日日膜拜。
阿爹一道御令下来,尚且还算不得是个少年的四哥叼了根狗尾巴草坐在狐狸洞前,慈爱地看着我道:“从明天起,就四哥来罩你了,上树掏的鸟蛋,有我一个,也有你一个;下河摸的丁丁鱼,有我一条,也有你一条。”
昆仑虚的酒窖管得不严,我非常轻松便拿到一壶。毕竟做的事是个偷偷摸摸的事,不美意义从正门走,筹算从后山的桃花林绕一绕,绕下山再腾云奔去折颜府上。
一口喝下去,我有些蒙。只一小口罢了,香气却满嘴散开,稍稍一些灼辣滑进喉头。折颜的技艺,再晋升些,便是这个火候了。
当时,阿娘感觉我不大像样,非常忧愁。先是担忧我嫁不出去。在狐狸洞闭关思考了半月,幸亏有一天,她灵机一动,悟出我的性子虽不如何样,所幸模样生得不错,不管如何不该嫁不出去,才略放宽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