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不过想听一个缪清的八卦，却不料赶上素锦侧妃的婢女在背后将我编派一通。她们这一番话说得何其暴虐，若我还是当年昆仑虚上的小十七，定要将她们补缀得爹妈都认不出来。幸亏清修了七万年，现在我已进入了忘我无我，看人间事比方看那天涯浮云的上乘之境，自是不与她们计算，只招了方才想要穿出石头去的两个领头仙娥，掩着扇子低声问道：“我模糊仿佛记得，天界立的端方里头，有一条是不能妄议上神的？”
本日泡在这天泉里，因没有团子在一旁戏水，我感觉有点无趣。
他咳了声敛住笑容，眼风里朝立在我一旁的奈奈扫了扫。奈奈不愧在九重天上兜转久了的，察言观色是一把妙手，立时伏身一拜：“小婢先去上清境候着上神。”
我一愣，待反应过来他这一番话的意义，却感觉周身血气都凉了。
我抖了抖衣袖，对着他的背影嘲笑道：“老身哪生得出如许一个活泼讨喜的孩子来，可叹生出阿离的那位节女子，当初却跳了诛仙台。老身师承昆仑虚，修的是清闲道，可不是承的西方梵境，没修来一副菩萨心肠，天然待不好阿离。夜华君储在宫中的那位侧妃，依老身看，倒是慈悲又仁慈，定能够将你这宝贝儿子待得同亲生一样。此后却叫你的这位侧妃将阿离看得紧些，莫让他在我这里吃了亏去。”
我呆了一呆。
我瞧着她那一双通红的眼睛，心中一动，道：“你该不会自抱了团子返来，便一向没合过眼吧？”
现在，我怔怔地望着他一双颀长的眼睛，心中不长进地模糊又生出丝念想。但惊骇这个念想终归又是个即将落空的念想，一狠心，往噌噌上蹿的这个念想的小火苗上狠命浇了桶凉水。
随伺的十六个仙娥中，有两个擅乐律的，抱了琵琶在一旁拨了个把时候，令我打发了些时候。可她们拨得再好，如何比得上当年掌乐的墨渊。初听还觉新奇，听多了结也有趣，顺势打发她们将琵琶收了。
我抚额抬了抬手中的扇子，点头道：“倒是我初来乍到，不懂这九重天上的端方了，无妨，这端方听起来倒是个挺风趣的端方，那你便依着这个端方，快些拜吧。”
夜华和奈奈这一番惊扰，所幸没败了我寻书的兴趣。
我低头瞧着本身从裙子底下模糊暴露的一双绣花鞋，木然道：“你安晓得，那西海水君大儿子身上的另一个灵魂，就是墨渊的？平常，我看凡界的条记小说，便有那神怪故事，说男人也能怀娃娃，也许你探出的那另一个灵魂，是西海大皇子瞒着老父老母怀的儿子呢。”
活了这么多年公然不是白活的。
现在我已是十四万岁高龄，按凡人的算法，比方一个老态龙钟的太婆，若仍旧如同少年期间普通天真活泼……我试着停止了设想，发明太吓人了。
本上神是位体恤下情的上神，天然不肯见奈奈这等好女人下半夜也合不了眼，遂将团子身上的小衣裳扒拉下来，用云被裹了，推动床里侧，与奈奈和顺一笑道：“我时不时地再渡他些仙气，管保明日起来又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团子，但小娃娃饮了酒，酒醒了须得喝些炖得稠稠的黏粥。你先归去睡一睡，养足精力，明早好炖些粥端过来。”
方才素锦大拜我时，从院门口闪过一副衣角，我模糊一瞟，估摸着是折颜。但猜想他此番应是在青丘伴随四哥，也没甚在乎，不承想，那一副花里胡哨的衣角公然是他的。
他这个模样，令我心中陡地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