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华毁了神芝草,是件大功德,砍了那四头守草的凶兽,倒是件大罪恶,功过相抵,还余了些罪恶没抵掉,便有了他下凡历劫的这个奖惩。
糊了好一会儿,迷迷蒙蒙的,蓦地却想起件大事。
这一夜浮浮沉沉的,约莫卯日星君当值时候才沉甜睡着。平生第一回晓得**苦短是个甚么滋味。
他将我搂在怀中,闷闷道,玄月初二是不可了,我们这一趟大婚,起码还须得缓上两个多月。
开初几日,我每日都一大早地从床上爬起来,冒着拂晓前的暗中,一起摸进夜华的紫宸殿,帮他穿衣,陪他一道用膳。因我几万年都没在这个点上起来过了,偶尔会打几个没睡醒的哈欠。
那小仙娥一起通畅无阻地将我领到夜华的书房外,规端方矩地退下了。
当初我拜师昆仑虚,跟着墨渊学艺时,阵法这门课业接受两万年的磨练,幸运地超越道法课、佛法课,在诸多我深恶的课业中排了个第一。我一见着阵法图,不但头痛,满身都痛。因而乎只在一旁赏识了会儿夜华握笔的指法,便歪在一张美人靠上闭目养神去了。
但我晓得,那并不是梦。
我想了想,感觉是时候放两句狠话了,板起一张脸来,阴恻恻状道:“如有当时候,我便将你抢回青丘,囚在狐狸洞中,你日日只能见着我一个,用膳时只能见着我一个,看书时只能见着我一个,作画时也只能见着我一个。我管你只能见着我一个舒坦不舒坦呢,我舒坦就成了。”设身处地想了想,弥补道:“那样,我约莫是舒坦的。”
成玉右手拢在嘴前咳了两声:“体……体力不济?”
他将我放倒在床上,我头枕着他不大稳便的右胳膊,他左手紧紧扳过我,寻着我的嘴,低笑着咬了一口。他这一口虽咬得不疼,但我感觉不能白被他占这个便宜,正预备咬归去,他的唇却移向了我的耳根。
团子道:“哼。”
七月十七的夜里,冷风习习,玉轮上的桂花开得早,桂花味儿一起飘上九重天。
夜华轻笑了一声,我咳了一咳。
我抵着他的脸看了好久,看了一阵后打盹又来了。我只道他甜睡着,翻了个身筹算再眯一会儿,却被他手伸过来一把捞进怀中。我一惊。他仍闭着眼睛道:“你再看一会儿也无妨的,看累了便靠在我怀中躺一会儿吧,墙角终归没我怀里和缓。”
我想了想,凑畴昔挨着他的脸道:“是我考虑得不全面,这个事由你去做确然显得不大慎重,要不然我去找找我阿爹阿娘,终归我们结婚是桩大事,还是让白叟们提说才更安妥一些。”
我同夜华坐在瑶池旁一顶亭子里,亭子上头打了几盏灯笼,石头做的桌子上放了盏桐油灯。夜华左手握着笔,在灯下绘一幅阵法图。
带路的小仙娥转过来恭敬道:“君上克日甚好。方同贪狼、巨门、廉贞几位星君议事毕。现下正在书房中候着上神的台端。”
成玉从袖子里摸出块帕子,擦了擦眼睛道:“我年纪悄悄的,平白无端被提上天庭做了神仙,不时受三殿下的累,这么多年过得凄苦楚凉,也没个盼头,平生的欲望就是见到一名女上神时,能够摸一摸,如许一个小小的念想也没法美满,司命对我忒残暴了。”
我捏个诀化成个蛾子,绕过南天门打盹儿的几个天将并几头老虎,寻着晌午好不轻易记下的线路,一起飞进了夜华的紫宸殿。
他低头笑了声,放下团子道:“我左手一贯比右手矫捷些,即便右手好不了也没大碍。不然,现在立即给你描一幅?”
夜华的气色仍不大好。折颜说他的右胳膊全不能用,我常常瞧着都很窝心,但他却毫不在乎。因他受伤这个事上到一品九天真皇,下到九品神仙,各个品第的皆有耳闻,这几日倒是没人敢拿鸡毛蒜皮的事来叨扰于他,令他可贵落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