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尽管抱了我的腿撕心裂肺地号,信誓旦旦地边号边控告:“娘亲娘亲,你为甚么要抛下阿离和父君……”趁便把眼泪鼻涕胡乱一通全抹在我的裙角上。
破云扇能阐扬多大能力,向来是看使扇的人有多高的仙力。倒没想到糯米团子年纪小小,竟如此短长,不太悄悄一扇,就颠覆了全部东海水晶宫的层次气势。
他感喟一声:“素素。”
神思中预感这一摔必然摔得痛,奇的是身材却并无触地的钝痛之感,只觉转刹时被一个凉凉的物事围着圈着,降下来很多火气。
我却非常狐疑方才在岔道口选错了路,因面前这高高大大的楼宇殿堂,和影象中竟是分外分歧,实在没半点能跟明晃晃的水晶沾上干系。
看上去,像是哪位神仙的儿子。
我从袖子里取出一条四指宽的白绫,实打实将眼睛蒙好,筹办下水。
喝酒这桩事,得重天时、天时、人和。彻夜长河月圆,是谓天时。东海桃林十里,是谓天时。小茅棚顶上除了我一个,还栖息了数只乌鸦,勉强也算人和了。我就着壶嘴狠抿几口。啧啧咂了遍舌,有些感觉,这东岭玉壶里的桃花醉比之前我喝的,味道略有分歧。不过,许是太久没喝折颜酿的酒,将味道记恍惚了也未可知。
我很想鼓掌赞一声好,吃力忍住了。
说是阿娘怀我的时候,正逢天君降大大水惩戒四海八荒九州万民。当时阿娘因害喜,专爱吃合虚山上的一味合虚果,几近将它当作主食。大大水一发,东海大荒的合虚山也被扳连得寸草不生。阿娘断了合虚果,其他东西吃着食不甘味,身材较着弱了很多。生下我来,也是皱巴巴一头小狐狸,趁便带了这莫名奇妙的眼疾。
绿袖公主也是目瞪口呆,指着茶青的宫墙问我:“那上面铺的,怕都是青荇草吧?”
锦鸡打鸣三遍,我慢悠悠醒转,模糊感觉昨夜仿佛做了个非常风趣的梦。梦里我一副风骚形状,尽情轻浮了一名良家少年郎。固然这个轻浮,不过就是抱着他凉了凉手。折颜捎带给三哥的那两壶酒,公然有题目。我揉着脑袋细心回想那少年郎的模样,迷蒙中却只记得一袭玄色长衫和十里夭夭的桃林。实在这个梦,像是梦又不像是梦。
父君?本来是天族的哪位小世子。
我有些吃惊。
阿爹阿娘统共只生了我们兄妹五个,上面再没甚么别的小狐狸。一边揣摩着唤我的是谁,一边转过身来,面前已站了一长排妙龄少女,个个锦衣华服,约莫是来赴宴的哪路神仙所携的家眷。
小糯米团子跌坐在地上,目瞪口呆,眼巴巴地望着我,嚷嚷:“我是不是肇事了?”
我照实相告:“四哥的毕方鸟离家出走,他一起追去已好久没回狐狸洞,你这个算盘倒是要落空。”折颜神采可贵的端肃,长叹一声:“早晓得当年不该帮他从西山将毕方猎返来,搬起石头砸本身的脚,说的想必就是我现下此种景况。”我欣喜了他两句,顺手从他袖中挑了几个鲜桃路上解渴。
我摇摇摆晃地站起来想要纵身下去到碧瑶池里风凉风凉,却一个趔趄踩空,直直从屋顶上摔了下去。
我往中间一让,让前程来。小糯米团子犹自抽着鼻子叫我娘亲。
从速追畴昔,倒是连人影都瞧不见了。
神仙们的礼法我约略还记得些许,印象中九重天最是礼法森严,除了天君一家子,上穷碧落下鬼域,没哪个神仙清闲得不耐烦了敢在衣袍上绣龙纹。这么说来,此君来头倒颇大。再看看他手上牵的糯米团子,我一瞬通悟,这玄色锦袍的青年,说不得恰是天君那对劲的孙半夜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