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瞪他一眼,挥了挥袖子允了。
迷谷蓬头垢面地立在洞门口,手上还操了柄巨大的调羹,幽怨地看着我。
迷谷垂了眼睛看地,时不时来觑我,想是忍了很多话要说。
这么看来,夜华君他要来我青丘小住,乃是名正言顺,没谁能驳了他去。
糯米团子扭捏地点了点头,小声道:“喜好——”
夜华将菜盛起来,古怪地看了我一眼,淡然道:“她同你普通,只会在我做饭时生个火加个柴罢了。”我讪讪的,不好接甚么话。他转过身又去盛汤,轻叹了一句:“也不知碰到我之前,在俊疾山那破处所是如何活下来的。”
本年枇杷歉收,一摞一摞垒在竹筐里,呈于贩子上,煞是敬爱。看得糯米团子欢天喜地。
我与这位夜华君熟谙不过两天,眼下他却能挽起袖子身姿萧洒地站在我家灶台前炒菜,还时不时叮嘱我一两句“柴多了,少放些”或者“火小了,再添些柴”之类。
夜华自顾自倒了杯冷茶,与我道:“去做饭吧。”
迷谷抱着调羹拱手:“那知会她个甚么项目呢?”
一觉醒来,天已擦黑。身上盖了件乌黑的外袍,像是夜华的,别人却不晓得去了那里。
本是他自言自语,却便宜了我这双耳朵。这声感喟低且沉缓,无端将人勾得伤感。
夜华接过篓子抿嘴笑道:“顾看儿子不轻易,是要好好与她补一补。”
我尾随他二人来到东边阛阓上。
迷谷择果品菜蔬的水准是凤九亲身调教出来的,我天然对他信赖得很,点了点头,蹲在竹筐跟前,开端细细遴选。
正挑得鼓起时,半路上俄然斜插出去一只手,骨节甚清楚,也甚苗条。我觉得是迷谷,往中间让了让。却不想他偏来与我作对,专抢我手里已遴选出来的。我才觉着不对,顺着那玄色的衣袖往上看。糯米团子他爹,此番原应在九重天上细心办理的夜华君,正弯了腰,笑吟吟地看着我。
想那伽昀仙官来取公文,看到这副景象,定免不了生些遐思。
这么一两日处下来,我倒也略摸出他一些脾气。虽做出一副不幸相,他却断断是不会哭出来的,只把那泪花儿包在眼眶里,叫你内心猫抓似的挠啊挠。恨本身不是人啊,怎的如此虐待他啊。
我哦了一声,回他道:“若我也是在端庄的年纪结婚,现下孙子怕也有你这么大了。”
他们这一唱一和得我甚莫名,补你个头啊补。
青丘本就民风旷达,不结婚便有了小娃娃也没甚新奇,何况只是交颈而卧。一众小仙自是将这当作个笑话,没等迷谷开口,已将那仙娥打了出去。
事情生长到现在这个境地,真是奇异。
小糯米团子立即伏到我的膝头假哭:“呜呜呜呜呜,父君是好人。”
他神采郁郁:“半年前她说要去尘寰报一趟恩,早拾掇拾掇走了,好久未曾返来,天晓得是不是被她那仇人羁留住了,怕下次她返来,手边却要牵个小狐狸崽子。”
即使我实在并没有虐待于他。
夜华脸上的笑容僵了一僵,颇嫌弃地翻了翻手中几个果子,道:“阿离恰是长身材,你就给他吃这个?”
我默了一默,他伉俪两个已然把一个跑一个追当作了一门天大的情味,几万年也乐此不疲。我确切有些饿,让云生备了些吃的来。用过一顿早餐,顺手将两壶添了水的桃花醉托给他,又细心叮咛两句,便招来朵祥云乘着回青丘了。
可叹直到天宫里那位素锦侧妃已派了仙娥到我青丘的谷口前再三催请夜华,我才悟得这一点。
午餐用得舒坦,连带表情也开阔很多。是以夜华要我在狐狸洞帮他辟出个书房来措置公文,我应得非常痛快,将三哥以往住的邻湖的配房拾掇拾掇就给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