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墨渊身边那位紫衣白发,传说中避世十几万年,不到万不得已不等闲踏出九重天,只在一些画像或九天之上极盛的宴会中偶尔呈现,供后代怀想惦记的东华帝君,他如何也呈现在迎亲队里了?

美人白晰的手臂里挽着一头乌黑的长发,发间一朵白簪花,衣裳料子似避水的,半粒水珠儿也不见带在身上,还迎着晨风有些飘舞的姿势。一头黑发倒是湿透,额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有些冰冷味道,眼角却弯弯地攒出些暖意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方才说八卦说得热烈的司命星君。

天上的端方没有新郎迎亲之说,照一贯的来,是兄长代庖。

司命想了想,欲答,坐在一旁寂静很久的墨渊上神却先开了口,嗓音清平淡淡:“不过是,白止让凤九嫁给沧……”司命在一旁提示:“沧夷。”墨渊接口:“嫁给沧夷,将凤九绑上了肩舆,凤九不大喜好,当夜,将织越山上的那座神宫拆了罢了。”

中间隔了一方碧波滚滚的往生海,饶是迷谷眼力好,再多的,也看不大清了。

碧蓝的往生海微风轻拂,绕了海子半圈的雨时花抓住最后一点晚春的气味,慢悠悠地绽出绿幽幽的花骨朵来。

天界的三殿下、新郎的三叔连宋君百无聊赖地握着茶盖浮了几浮茶叶沫,轻飘飘同立在一旁的司命闲话:“本君临行前听闻,青丘原是有两位帝姬,除了将要嫁给夜华的这个白浅,仿佛另有个小字辈的?”

谷旦挑得邃密,正择着桃花盛开的暮春时节。

尊神出行,上面总要有个高阶但又不特别高阶的神仙随伺,这么看来,南极长生大帝座下吃笔墨饭掌管世人运气的司命星君一起跟着,也算合情公道。

白衣白裙的凤九立在一汪静水上一派端庄:“熬炼身材。”

墨渊没再说话,司命倒是有些感慨:“可喜不喜好是一回事,要不要得起又是另一回事了。小仙还传闻钟壶山的秦姬属意白浅上神的四哥白真,可,又有几个胆量敢同折颜上神抢人呢。”

四海八荒早已在等候这一场盛典,大小神仙们预感多时,既是这二位的好日子,依天上那位老天君的做派,场面必然是要做得极其大,席面也必然是要摆得极其阔,除此,大师实在想不出他还能通过甚么体例来彰显本身的君威。

迷谷策画着,墨渊算是夜华的哥哥,既然如此,一族的尊神呈现在弟妇妇儿的迎亲队里,算是合情公道。

连宋转着杯子笑:“司命你今儿眼抽筋了,如何老往东华那儿瞧?”

司命其人,虽职位比东华帝君低了不知多少,却也有幸同东华帝君并称为九重天上会挪动的两部全书。只不过,东华帝君是一部会挪动的法典,他是会挪动的八卦全书,以熟知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祖宗三代的秘辛著称。

“……”

司命摇了点头,眼神又似是偶然地瞟向一旁的东华帝君,皮笑肉不笑道:“倒是没甚么,只是对峙本身已嫁了夫家,虽夫君亡故,却不能再嫁。且传闻这两百多年来,她未有一日将发上的白簪花取下,也未有一时将那身孝衣脱下。”

三月草长,四月莺飞,浩浩东海以外,十里桃林千层斑斓花开。

司命愁眉苦脸地几欲下跪,脸上扯出个万分痛苦的浅笑来:“不知凤九殿下在此游水,方才是小仙冒昧,还请殿下看在小仙同殿下了解多年的份上,宽恕则个。”

至于司命跟前那位长年神龙见尾不见首的天君三儿子连宋神君,他是太子的三叔,固然仿佛的确没他甚么事儿,但来瞧瞧热烈,也是无妨的。

司命点头,想了想,才又续道:“小仙实在早识得凤九殿下,当时,殿下不过两万来岁,跟在白止帝君身边,因是独一的孙女,很受宠嬖,性子便也养得活泼,摸鱼打鸟不在话下,还常玩弄人,连小仙也被玩弄过几次。但,”他顿了顿:“两百多年前殿下下凡一遭,一去数十年,返来后不知怎的,性子竟沉重了很多。传闻,从凡界返来那日,殿下是穿戴一身孝衣。两百多年畴昔,眼看着她也长大了,因是当作储君来养,约莫也是担忧无人帮手帮衬,百年间白止帝君做主为她选了好几位夫婿,但她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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