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道邓车如何刚出去就跑了呢?只因他撬闩之时,韩二爷已然谆谆谛视,见他将门推开,便持刀下来,尚未立稳,邓车就出去了。韩二爷知他必奔东间,却抢步先进东间。及至邓车掀帘迈步举刀,韩二爷的刀已落下。邓车借灯光一照,即用刀架开,咯当回身出来,忙迫中将桌上的蜡灯哗啷碰在地下。此时三爷徐庆赤着双足仰卧在床上,熟睡不醒,感觉脚下后跟上有人咬了一口,蓦地惊醒,跳下地来就把韩二爷抱住。韩二爷说:“是我!”一摔身,刚好徐三爷脚踏下落下蜡灯的蜡头儿一滑,脚下不稳,噗哧趴伏在地。
且说卢方回到屋内,与三个义弟说道:“愚兄有一事与三位贤弟商讨。想五弟不幸遭此苛虐,莫非他的骨殖就搁在九截松五峰岭不成?劣兄意欲将他骨殖取来,送回客籍。不知众位贤弟意下如何?”三人听了,同声道:“合法如此,我等也是这等想。”只见徐庆道:“小弟告别了。”卢方道:“三弟那里去?”徐庆道:“小弟盗老五的骨殖去。”卢方赶紧点头,道:“三弟去不得。”韩彰道:“三弟太鲁莽了。就去,也要大师商讨明白,当如何去法。”蒋平道:“据小弟想来,襄阳王既将骨殖托付钟雄,钟雄必是加意戍守。事情若不预感,恐到了临期有了疏虞,反为不美。”卢方点头,道:“四弟所论甚是。当如何去法呢?”蒋平道:“大哥身材有些不爽,能够不去,叫二哥替你老去。三哥心急性躁,此事非冲锋兵戈可比,莫若小弟替三哥去。大哥在家也不孤单,就是我与二哥同去,也有帮忙。大哥想想如何?”卢方道:“很好,就如许罢。”徐庆瞅了蒋平一眼,也不言语。只见伴当拿了杯箸放下,弟兄四人就坐。卢方又问:“二位贤弟几时起家?”蒋平道:“此事不必仓猝,后日起家也不为迟。”商讨已毕,喝酒用饭。
又闻声有人叫道:“邓大哥!邓大哥!你跑尽管跑,谨慎着暗器呀!”这句话倒是沈仲元奉告韩彰防着邓车的铁弹,不想提示了韩彰,暗道:“是呀!我已离他不远,何不消暗器打他呢?这个朋友真是旁观者清。”想罢,左手一撑,将弩箭上上,把头一低,手往前一点,这边噌,那边拍,又听嗳呀。韩二爷已知贼人着伤,更不肯舍。谁知邓车肩头之上中了弩箭,感觉背后发麻,俄然心内一阵恶心,暗说:“不好!此物必是有毒。”又跑了一二里之遥,心内发乱,头晕目炫,翻筋斗栽倒在地。韩二爷已知药性发作,贼人昏晕畴昔,脚下也就渐渐的走了。
只听背后呱咭、呱咭的乱响,口内叫道:“二哥!二哥!你老在前面么?”韩二爷听声音是徐三爷,赶紧答道:“三弟!劣兄在此。”说话间,徐庆已到,说:“怪道那人奉告小弟,说二哥往东北追下来了,公然不差。贼人在那里?”韩二爷道:“已中劣兄的暗器栽倒了,但不知暗中帮忙的倒是何人?方才劣兄也亏了此人。”二人来到邓车跟前,见他四肢扎煞,躺在地下。徐爷道:“二哥将他扶起,小弟背着他。”韩彰依言,扶起邓车,徐庆背上,转回衙门而来。走未几几步,见有灯光亮亮,倒是差役人等前来策应。大师上前,帮同将邓车抬回衙去。
忽听耳畔有人唤道:“邓朋友,你这时好些了?你我作豪杰的,决无后代神态,到了那里说那里的话。你如有胆量,将这杯暖酒喝了!如若疑忌惊骇,俺也不强让你。”邓车听了,将眼展开看时,见一人身形肥胖,蹲在身边,手擎着一杯热腾腾的黄酒,便问道:“足下何人!”那人答道:“俺蒋平特来敬你一杯,你敢喝么!”邓车笑道:“本来是翻江鼠。你这话欺俺太过!既被你擒来,刀斧尚且不怕,何况是酒!即使是砒霜毒药,俺也要喝的,何惧之有!”蒋平道:“好朋友!真正利落。”说罢,将酒杯送至唇边。邓车伸开口,一饮而尽。又见过来一人,道:“邓朋友,你我虽有嫌隙,倒是道义相通,各为其主。何不请过来大师坐谈呢?”邓车抬头看时,此人不是别人,就是在灯下看檀卷的假按院,心内展转道:“敢则他不是颜按院?如此看来,就是遭了他们骗局了。”便问道:“尊驾何人?”那人道:“鄙人公孙策。”回击又指卢方道:“这是钻天鼠卢方大哥,这是彻地鼠韩彰韩二哥,那边是穿山鼠徐庆徐三哥。另有御猫展大哥在前面庇护大人,已命人请去了,少刻就到。”邓车听了,道:“这些朋友俺都晓得,久仰,久仰!既承台爱,俺到要随喜随喜了。”蒋爷在旁伸手将他搀起,唏哗啷蹭到桌边,也不谦逊,刚要坐下,只见展爷从内里出去,一执手,道:“邓朋友,久违了!”邓车久已晓得展昭,无可答复,只是说道:“请了。”展爷与大众见了,相互就坐,伴当添杯换酒。邓车到了此时,讲不得石可碜,只好两手捧杯,缩头而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