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英听了,悄悄发恨,心内一动,奇策即生,不由的嘲笑,道:“小臣只道哪个说的,本来是邓车。小臣启上千岁,小臣正为此事心中犯疑。我想按院乃包相的弟子,智略过人,并且他那衙门里能人很多,如何能够等闲的印信叫人盗去?必是将真印藏过,用心的设一方假印,被邓车盗来。他觉得干了一件少一无二的奇功,谁知本日真印现出,不但使小臣徒劳无益,分外还担个不白之冤,兀的不委曲死人了。”一席话说得个奸王点头不语。邓车惭愧难当,真是羞恼便成怒,一声怪叫道:“哎哟!好颜查散!你竟敢欺负俺么!俺和你誓不两立!”雷英道:“邓大哥不要焦急,小弟是据理而论。你既能以废铁倒换印信,莫非不准人家提出真的换上假的么?事已如此,必要大师一同商讨方好。”邓车道:“商讨甚么!俺现在唯有杀了按院,以泄欺负之恨,别不及言。有胆量的随俺逛逛呀!”只见沈仲元道:“小弟甘心作陪。”奸王闻听,满心欢乐,就在集贤堂摆上酒肴,大师痛饮。
你道邓车如何刚出去就跑了呢?只因他撬闩之时,韩二爷已然谆谆谛视,见他将门推开,便持刀下来,尚未立稳,邓车就出去了。韩二爷知他必奔东间,却抢步先进东间。及至邓车掀帘迈步举刀,韩二爷的刀已落下。邓车借灯光一照,即用刀架开,咯当回身出来,忙迫中将桌上的蜡灯哗啷碰在地下。此时三爷徐庆赤着双足仰卧在床上,熟睡不醒,感觉脚下后跟上有人咬了一口,蓦地惊醒,跳下地来就把韩二爷抱住。韩二爷说:“是我!”一摔身,刚好徐三爷脚踏下落下蜡灯的蜡头儿一滑,脚下不稳,噗哧趴伏在地。
只听公孙先生问道:“大人彻夜睡得安稳么?”展爷道:“略觉好些,只是思念五弟,常常从梦中哭醒。”卢方听了,顿时落下泪来。忽见徐庆瞪起双睛,擦摩两掌,立起家来,道:“姓邓的!你把俺五弟如何害了?快快说来!”公孙策赶紧说道:“三弟,此事不关邓朋友相干,休要错怪了人。”蒋平道:“三哥,那满是奸王设下骗局。五弟争强好胜,自投坎阱,如何抱怨得别人呢?”韩爷也在旁劝止。展爷晓得公孙先生要探听邓车,唯恐徐庆搅乱了事体,不得实信,只得筹措换酒,用言语岔开。徐庆无可如何,仍然坐在那边,愤怒忿的一语不发。展爷换酒斟毕,方渐渐与公孙策你一言、我一语套问邓车,探听襄阳王的事件。邓车言:“襄阳王所仗的是飞叉太保钟雄为保障,若将此人收伏,破襄阳王便不难矣。”公孙策套问明白,天已大亮,便派人将邓车押到班房,好都雅守。大师也就各归屋内,略为安息。
又闻声有人叫道:“邓大哥!邓大哥!你跑尽管跑,谨慎着暗器呀!”这句话倒是沈仲元奉告韩彰防着邓车的铁弹,不想提示了韩彰,暗道:“是呀!我已离他不远,何不消暗器打他呢?这个朋友真是旁观者清。”想罢,左手一撑,将弩箭上上,把头一低,手往前一点,这边噌,那边拍,又听嗳呀。韩二爷已知贼人着伤,更不肯舍。谁知邓车肩头之上中了弩箭,感觉背后发麻,俄然心内一阵恶心,暗说:“不好!此物必是有毒。”又跑了一二里之遥,心内发乱,头晕目炫,翻筋斗栽倒在地。韩二爷已知药性发作,贼人昏晕畴昔,脚下也就渐渐的走了。
忽听耳畔有人唤道:“邓朋友,你这时好些了?你我作豪杰的,决无后代神态,到了那里说那里的话。你如有胆量,将这杯暖酒喝了!如若疑忌惊骇,俺也不强让你。”邓车听了,将眼展开看时,见一人身形肥胖,蹲在身边,手擎着一杯热腾腾的黄酒,便问道:“足下何人!”那人答道:“俺蒋平特来敬你一杯,你敢喝么!”邓车笑道:“本来是翻江鼠。你这话欺俺太过!既被你擒来,刀斧尚且不怕,何况是酒!即使是砒霜毒药,俺也要喝的,何惧之有!”蒋平道:“好朋友!真正利落。”说罢,将酒杯送至唇边。邓车伸开口,一饮而尽。又见过来一人,道:“邓朋友,你我虽有嫌隙,倒是道义相通,各为其主。何不请过来大师坐谈呢?”邓车抬头看时,此人不是别人,就是在灯下看檀卷的假按院,心内展转道:“敢则他不是颜按院?如此看来,就是遭了他们骗局了。”便问道:“尊驾何人?”那人道:“鄙人公孙策。”回击又指卢方道:“这是钻天鼠卢方大哥,这是彻地鼠韩彰韩二哥,那边是穿山鼠徐庆徐三哥。另有御猫展大哥在前面庇护大人,已命人请去了,少刻就到。”邓车听了,道:“这些朋友俺都晓得,久仰,久仰!既承台爱,俺到要随喜随喜了。”蒋爷在旁伸手将他搀起,唏哗啷蹭到桌边,也不谦逊,刚要坐下,只见展爷从内里出去,一执手,道:“邓朋友,久违了!”邓车久已晓得展昭,无可答复,只是说道:“请了。”展爷与大众见了,相互就坐,伴当添杯换酒。邓车到了此时,讲不得石可碜,只好两手捧杯,缩头而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