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念诵,可巧那一边一个老婆子唤道:“先生,这里来,这里来。”公孙策闻听,向前问道:“妈妈唤我么?”那婆子道:“可不是。只因我媳妇身材有病,求先生医治医治。”公孙策闻听,说:“既是如此,妈妈带路。”
那婆子引进柴扉,掀起了蒿子杆的帘子,将先生请进。看时,倒是三间草房,一明两暗。婆子又掀起西里间单布帘子,请先生土炕上坐了。公孙策放了药箱,倚了招牌,刚然坐下,只见婆子搬了个不带背、三条腿椅子在地下相陪。婆子便说道:“我姓尤,丈夫早已归天。有个儿子名叫狗儿,在大户陈应杰家做长工。只因我的儿媳妇抱病,有了半月了。她的精力缺少,饮食懒进,另有点午后发热。求先生看看脉,吃点药儿。”公孙策道:“令媳现在哪屋?”婆子道:“在东屋里呢,待我奉告她。”说着,站起,往东屋里去了。只传闻道:“媳妇,我给你请个先生来,求他老看看,管保就好咧。”只听妇人道:“母亲,不看也好,一来我没有甚么大病,二来家无钱钞,何必妄费钱文。”婆子道:“嗳哟!媳妇呵!你没闻声先生说么,‘贫不计利’;再者‘养病如养虎’。好孩子,请先生瞧瞧罢。你早些好了,也免得老娘悬心。我就是倚靠你,我那儿子也不希冀他了!”说至此,妇人便道:“母亲,请先生过来看看就是了。”婆子闻听,说:“还是我这孩子传闻。好个孝敬的媳妇!”一边说着,便来到西屋,请公孙策。公孙策跟定婆子来至东间,与妇人诊脉。
公孙策进内拜见包公,言访查之事尚未确切,今有土龙岗王、马、张、赵四人投到,并铁仙观救了田忠,缉捕恶道交祥符县、不日解到的话,说了一遍。复又立起家来,说:“晚生还要访查刘氏案去。”当下辞了包公,至跑堂。此时药箱招牌俱已送到。公孙策先生打扮伏贴,仍从角门去了。
且说公孙策离了衙门,复至七里村沿途暗访,心下自思:“我公孙策时乖运蹇,屡试不第。幸亏了然和尚一封手札荐至开封府,恰好头一天到来就遇见这一段公案,不知何日方能访出。老是我的运气不好,乃至诸事不顺。”越思越想,心内越烦,不知不觉出了七里村。俄然想起,本身叫着本身说:“公孙策,你好呆!你是何为么来了?就是这么走着,有谁知你是大夫呢?既不晓得你是大夫,你又焉能探听出来事情呢?实实呆的好笑!”本来公孙策只顾思考,忘了摇串铃了。这时想起,赶紧将铃儿摇起,口中说道:“有病早来治,莫要多提早。养病如养虎,虎大伤人的。凡有疑问大症,管俣手到病除。岔不计利。”
公孙策听毕,提起笔来写了一方,递与婆子。婆子接来一看,道:“先生。我看别人方剂有很多的字,如何先生的方儿只一行字呢?”公孙策答道:“药用当而通神。我这方乃是独门奇方。用红锦一张,阴阳瓦焙了,无灰老酒冲服,最是安胎活血的。”婆子闻听,记下。公孙策又道:“你儿子做成此事,莫非大户也无谢礼么?”公孙策问及此层,他算定此案一明,尤狗儿必死,婆媳二人全无养赡,就势要给他婆媳二人想出个主张。这也是公孙策文人妙用。话已申明。且说婆子说道:“传闻他许给我儿子六亩地。”先生道:“这六亩地可有字样么?”婆子道:“哪有字样呢,还不定他给不给呢。”先生道:“这如何使得!给他办此大事,若无字据,将来你如何养赡呢?也罢,待我替你写张字儿,倘若到官时,即以此字和他要地。”真是乡里人好哄。当时婆子乐极了,说:“多谢先生!只是没有纸,可如何好呢?”公孙策道:“无妨,我这里有纸。”翻开药箱,拿出一大张纸来,立即写就,假画了中保,押了个花押,交给婆子。婆子深深谢了。先生背起药箱,拿了招牌,起家便走。婆子道:“有劳先生!又无谢礼,连杯茶也没吃,叫婆子好过意不去。”公孙策道:“好说,好说。”出了柴扉,此时精力百倍,欢愉非常。原是屡试不第,现在仿佛金榜标名似的,连乏带饿全忘了,两脚如飞,竟奔开封府而来。这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