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公退堂,来至书房,便叫包兴请公孙先生。未几时,公孙策来到,已知此时的底里,拜见包公已毕,在侧坐了。包公道:“本日圣旨到来宣读之时,先生想来已明白此事了,我也不消再说了。只是郭槐再不招认。我见拶他之时,头上出汗,脸孔变动,恐有他变。此乃奉旨的钦犯,他又搁不住大刑,这便如何是好?故此请了先生来,假想一个别例,只伤皮肉,不动筋骨,要叫他招承方好。”公孙策道:“待晚生思考了,画成式样,再为呈阅。”说罢,退出,来到本身房内。筹思多时,偶尔想起,仓猝提笔划出,又拟了名儿,来到书房回禀包公。包公接来一看,上面说明尺寸,仿佛大熨斗类似,却不是平面,上面皆是垂珠圆头钉儿,用铁打就;临用时将炭烧红,把犯人肉厚处烫炙,再也不能毁伤筋骨,止于皮肉受伤罢了。包公看了,问道:“此刑可驰名号?”公孙策道:“名曰‘杏花雨’,取其落红点点之意。”包公笑道:“如许恶刑却有这等雅名,先生真秀士也!”即着公孙策立即传铁匠打造。次日隔了一天,此刑业已打就。到了第三日,包公便升堂提审郭槐。
太后娘娘乘了御辇;狄后贤妃也乘了宝舆,跟从人宫。仁宗天子请了太后以后,先行回銮,在宫内服侍。此时王妃命妇俱各入朝,排班驱逐凤驾。太先人宫,升座受贺已毕,起家换衣,传旨宣召龙图阁大学士包拯之妻李氏夫人进宫。太后与狄后仍以姐妹之礼相见,重加犒赏。仁宗也有酬谢。不必细表。
一日,老丞相王芑递了一本,因大哥力弱,甘心告老休致。圣上怜念元老,仍赏食全俸,准其养老。即将包公加封为辅弼。包公又奏明公孙策与四懦夫累有参赞功劳。仁宗因而封公孙策为主簿,四懦夫俱赏六品校尉,仍在开封府供职。又奉太后懿旨,封陈林为都堂,范宗华为承信郎;将破窑改成古刹,钦赐白银千两,香火地十顷,就叫范宗华为庙官,春秋两祭,永垂不朽。
内里众臣朝贺已毕。天子传旨,将郭槐立剐。此时尤婆已死,按例戮尸。又传旨在仁寿宫寿山福海空中测量让步,左边敕建寇宫人祠堂,名曰“忠烈祠”;右边敕建秦凤、余忠祠堂,名曰“双义祠”。工竣,亲诣拈香。
此时包公仍将郭槐寄监,派人好生看管。等次日五鼓上朝,奏明仁宗,将供招谨呈御览。仁宗袖了供招,朝散回宫,便往仁寿宫而来,见刘后昏沉之间手足乱动,似有抵挡之态。蓦地醒来,见天子立在面前,便道:“郭槐系先皇老臣,望皇儿格外赦免。”仁宗闻听,也不答言,从袖中将郭槐的供招向刘后前一掷。刘后见此风景,拿起一看,顿时胆裂魂飞,气堵咽喉。久病之人,如何禁得住罪犯天条,一吓竟自呜呼哀哉了。仁宗叮咛将刘后抬人偏殿,按妃礼殡殓了,草草奉移罢了。传旨马上打扫宫院。
谁知前两日肚内未曾用饭,本日连续喝了几碗空心酒,不觉的面赤忱眺,二目昏黄,顿时醉醺醺起来,有些前仰后合。提牢见此风景,便将酒撤去,本身也就躲避了。只落得恶贼一人,踽踽凉凉,固然多饮,心内却牵挂此事,不能去怀,悄悄迟疑道:“方才听提牢说太后不佳,却因寇宫人作怪;幸喜现在病愈了,太后懿旨不一日也就下来了。”又想:“寇宫人死的本来冤枉,难怪她作怪。”
正在胡思乱想,感觉一阵阵冷风习习,尘沙簌簌,落在窗棂之上。并且又在春暮之时,对此凄惨痛惨的风景,猛见前面似有人形,若近若远,咿咿唔唔声音。郭槐一见,不由的心中胆怯起来。才要唤人,只见那人影儿来至面前,说道:“郭槐,你不要惊骇。奴非别人,乃寇承御,特来求太辅质对一言。昨日与太后已在森罗殿证明,太后说此事皆是太辅主裁,故此放太后回宫。并且查得太后与太辅另有阳寿一纪,奴家不能久在幽冥,本日特来与太辅辩明当初之事,奴便超生去也。”郭槐闻听,毛骨悚然。又见面前之人披发,满面血痕,惟闻得嗓声细气,已知是寇宫人显魂,正对了方才提牢之话,不由的答道:“寇宫人,真正委曲死你了。当初原是我与尤婆定汁,用剥皮狸猫换出太子,谗谄李后。你彼时并不知情,竟自抱屈而死。现在我既有阳寿一纪,倘能出狱,我请高僧高道超度你便了。”又听女鬼哭道:“郭太辅,你既有此美意,奴家感激不尽。少时到森罗殿,只要太辅将当初之事申明,奴家便得超生,何用僧道超度;若忏悔不至诚,反生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