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书房,将书放下,便从袖中取出字儿一看,只吓得惊奇不止,暗道:“这还了得!几乎儿坏了大事。”本来此字恰是前次乳母与蜜斯商讨的,定于今晚二鼓在内角门相会,私赠银两,恰好的被冯贼偷了来了。他便悄悄想道:“今晚他们若相会了,蜜斯必然身许颜生,我的姻缘岂不付之流水!这便如何是好?”忽又转念一想道:“无妨,无妨,现在字儿既落吾手,约莫颜生恐我看破,他决不敢前去。我何不于二鼓时冒充颜生,倘能到手,岂不还是我的姻缘。即便暴露马脚,他若不依,就拿着此字作个见证。就是姑爷晓得,也是他开门揖盗,却也不能何如于我。”心中越想,此计越妙,不由得满心欢乐,恨不得立即就交二鼓。
绣红无法,提了承担银两,刚来到角门以外,见小我伛偻而来,细看形色不是颜生,便问道:“你是谁?”只听那人道:“我是颜生。”谛听话音却不对。忽见那人向前就要脱手。绣红见不是势头,才嚷道“有贼”二字,冯君衡着忙,急伸手,本欲蒙嘴,不料蠢夫使的力猛,丫环人小软弱,今后抬头便倒。恶贼罢手不及,扑跌在丫环身上,乃至手按在绣红喉间一挤。及至强徒起来,丫环已断气身亡,将承担银两抛于地上。冯贼见丫环已死,仓猝提了承担,捡起银两包儿来,竟回书房去了。将颜生的扇子并字帖儿留于一旁。
柳洪见了蜜斯,说:“干的功德!”将字帖儿就劈面掷去。蜜斯此时已知绣红已死,又见爹爹如此,真是万箭攒心,一时难以辩白,唯有痛哭罢了。幸亏冯氏赶到,见此风景,忙将字帖儿拾起,看了一遍,说道:“本来为着此事。员外,你好胡涂,焉知不是绣红那’广头干的鬼呢?她夙来笔迹原与女儿一样。女儿现在未出绣阁,她却死在角门以外。你如何不分皂白,就抱怨女儿来呢?只是这颜姑爷既已得了财物,为何又将丫环掐死呢?竟自不知是甚么意义?”一句话提示了柳洪,便把一天愁恨俱搁在颜生身上。他就赶紧写一张呈子,说颜生无端殛毙丫环,并不提私赠银两之事,唯恐与本身名声不好听,便把颜生送往祥符县内。不幸颜生睡里梦里连个影儿也不知,幸喜雨墨机警,悄悄探听明白,奉告了颜生。颜生听了,他便立了个百折不回的主张。
谁知家人当中有一人姓牛名唤驴子。他爹爹牛三原是柳家的老仆,只因双目失明,柳洪念他着力多年,便在花圃后门外盖了三间草房,叫他与他儿子并媳妇马氏一同居住,又能够看管花圃。这日牛驴子拿了四两银子返来。马氏问道:“此银从何而来?”驴子便将蜜斯他杀、并员外安人定计,临时停放花圃敞厅,并未下箭的情由,说了一遍。“这四两银子便是员外赏的,叫我们周到此事,不成张扬。”说罢,又言蜜斯的盛殓的东西实在的是很多,甚么凤头钗,又是甚么珍珠花,翡翠环,这个阿谁说了一套。马氏闻听,便觉唾涎,道:“可惜了儿的这些好东西!你就是没有胆量;你如有胆量,到了夜间,只隔着一段墙偷偷儿的出来……”刚说至此,只听那屋牛三道:“媳妇,你说的这是甚么话!咱家员外遭了此事已是不幸,大家闻声该当感喟,替他难受。如何你还要就热窝儿去盗窃尸首的东西?人要天理知己,看昭彰报应要紧!驴儿呀,驴儿,此事是断断做不得的。”老头儿说罢,恨恨不已。谁知牛三刚说话时,驴子便对着他女人摆手儿。厥后又闻声叫他不成做此事,驴子便负气子道:“我晓得,也不过是那么说,那里我就做了呢。”说着话,便打手式,叫他女人预备饭,本身便打酒去。少时,酒也有了,菜也得了。且不打发牛三吃,本身便先喝酒。女人一面奉侍,一面跟着吃,却不言语,尽打手式。到吃喝完了,两口儿便将家伙归着起来。驴子便在院内找了一把板斧,掖在腰间。比及将有二鼓,他直奔到花圃后门,拣了个阵势矗立之处,扳住墙头纵将上去。他便往里一跳,直奔敞厅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