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云便到了张立的家中,将此事申明,又见了牡丹果然是如花似玉的女子,欢愉非常。张立便要筹措起事来。史云道:“大哥不消操心,我已俱各办好。老兄就筹措下烧柴就是了,别的一概不消。”张立道:“我的贤弟,这个是不轻易,如何筹措下烧柴就是了呢?”史云道:“我都替老兄筹算下了,样样俱全,就短柴火,别的全有了。我是再不扯谎的。”张立还是半疑半信的,只得深深谢了。史云执手回家去了。
此中有一个姓史名云,会些技艺,且胆量过人,是个见义敢为的男人。是以这些渔人们皆正视他,凡遇大小事儿,或是他出头,或是与他相商。他若定了主张,这些渔户们没有不依的。现在要与张老儿道贺,这三一群、五一伙,陆连续续俱各找了他去,奉告他张老儿得女儿的情由。
刚好史云与张立猜拳。张立叫了个“七巧”,史云叫了个“全来”。忽听内里接声道:“可巧俺也来了,可不是全来吗?”史云便抬头往外侧听。张立道:“听他则甚?我们且猜拳。”史云道:“老兄且慢。你我十三家俱各在此,内里谁敢答言?待我出去看来。”说罢,立起家来,启柴扉一看,见是个年幼之人,背着包裹,正在那边张望。史云咄的一声,道:“你这后生窥测怎的?方才答言的敢则是你么?”年幼的道:“不敢,就是鄙人。因见你们喝酒热烈,不觉口内流涎,俺也要沽饮几杯。”史云道:“此处又非酒坊饭铺,如何说‘沽饮’二字?你妄自答言,俺也不计算于你,快些去罢。”说罢,刚要回身,只见少年人一伸手将史云拉住,道:“你说不是酒坊,如何有这些人聚饮?敢是你欺负我外村夫么!”史云听了,顿时喝道:“你这小厮好生无礼!俺饶放你去,你反拉我不放。说欺负你,俺就欺负你,待如何!”说着,扬手就是一掌打来。幼年之人微微一笑,将掌接住往怀里一带,又往外一搡。只听咕咚一声,史云抬头栽倒在地,心中暗道:“好大力量!倒要留意。”仓猝起来,复又脱手。只见张立出来劝道:“不要如此,有话慢说。”问了启事,便对年幼的道:“老弟休要错会了意。这真不是酒坊饭铺,这些乡亲俱是给老夫道贺来的。老弟如要吃酒,何妨请进,待老夫奉敬三杯。”年幼的闻声了酒,便喜笑容开的道:“叨教老丈贵姓?”张立答了姓名。他又问史云,史云答道:“俺史云,你待如何?”年幼的道:“史云大哥恕小弟鲁莽,休要见怪。”说罢,一揖到地。
乡间人不懂的珍羞,就知肥肉是好东西,若动了豆腐白菜便是开斋,这都是等闲不动的东西。实在所费多少?他却另有个算盘。他道有了好菜,需求多吃;既多吃,不但费菜,连饭也是费的,细心算来,还是不吃好菜的好。现在他伉俪乍得了女儿,一来怕女儿受屈,二来又怕女儿笑话瞧不起,是以发着狠儿,才买肉买菜,调着样儿清算出来。牡丹不过星星点点的吃些就完了。
且说假蜜斯闻听邵公此问,便将身材多病,奉父母之命,前去唐县救治养病的话,说了一遍。邵老爷道:“这就是令尊的不是了。你一个闺中弱质,如何就叫奶公奶母带领去赴唐县呢?”假蜜斯赶紧答道:“平素经常来往。不想此次船家不良,也是侄女运气不济。”邵老爷道:“理宜将侄女送回,奈因钦限告急,难以迟缓。与其上唐县,何不随老夫到长沙,现有老荆同你几个姊妹,颇不孤单。待你病体好时,我再写信与令尊,不知侄女意下如何?”假蜜斯道:“既承叔父垂怜,侄女敢不从命。但不知婶母在于那边?待侄女拜见。”邵老爷满心欢乐,赶紧叫仆妇丫环搀着蜜斯,送到夫人船上。本来邵老爷有三个蜜斯,见了假蜜斯,无不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