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香君还没来得及说话,她便看到阮集之蹲下身,神情谨慎翼翼地褪去她染上血的鞋袜。
碎片还陷在李香君脚底的肉中。
沉默很久以后,温馨的无香酒坊内,李香君听到阮集之沉声应了一声。
“你走吧。”
那惊鸿一瞥的悸动,毕竟抵不过阮集之的死缠难打。
他亦是抬起手。
他不晓得,此时李香君固然在落泪,但唇角却微勾起一抹弧度。
“你说甚么?”
目光错开阮集之的眼,李香君声音低低地说道:“阮集之,虽我与莞儿情同姐妹,能够同睡一张床,同盖一张被,同吃一串糖葫芦。但如果男人,我却没法与任何人共享,那怕对方被我视作亲姐妹。我虽出身风尘,被无数男人所玷辱过。在别人看来,我能够成为你的妾,便已是极好。但我偏生,享用不来这般的极好。”
阮集之狭长的凤眸通俗如墨,她能够感遭到储藏在这双眼的情素。
他不是走了吗……
听到阮集之的声音,感遭到阮集之的和顺缠绵。李香君只觉本身就像是挨了打,却又被一串糖葫芦哄好的小孩。
被碎片划伤脚的清楚是李香君,但是阮集之却觉那碎片仿佛是堕入他的心脏,让贰心疼。
但她……
此时李香君脸上的妇人妆已经被她的眼泪洗去,暴露她本来的容颜。
她毕竟没有底气歇斯底里。
她李香君虽出身于风尘,却不是乞丐。
男人妖孽风骚,女子清丽绝艳,两两相望,密意难喻。仿佛是一副绝美的画。
一样的话,李香君却没有力量再反复第二遍。
阮集之将他随身照顾的匕首用烈酒洗濯以后,以最快的速率剜出陷在李香君脚底的碎片,而后用烈酒清理李香君的伤口。
坐在木桌上,指尖微颤的李香君紧闭着眼,但苦涩的眼泪还是不受她节制,从她眼中流出。
看到阮集之放在脚边的酒坛,李香君这才恍然大悟,本来阮集之是去为她拿酒。
但……
她与阮集之相处的时候却太长。
听着那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李香君放在两侧的手忍不住微颤。
心知时候不会为她多做半刻逗留。
她不会去祈求阮集之分给她的一部分在乎。
当时的她恨不得将坐在阮集之身上的莞儿用力推倒地上,用最歇斯底里的体例奉告莞儿,她能够与任何人承欢,但唯独阮集之不可。这个男人是她的!
此时李香君用她独一能够看到视野的眼愣愣望着阮集之近在天涯的脸。
她乃至压服本身,去采取阮集之。
阮集之曾经救过她三次。最开端她觉得本身对阮集之的豪情,只要打动。
固然她独一一只眼睛睁着,但却毫不粉饰地泄漏了她此时的情感。
这笨丫头莫非不晓得疼吗?
但是……
分歧于初遇侯方域时的轰轰烈烈。一场大雨,一场欢爱,觉得本身便将平生的相思都交了出去。
和顺在左眼,阮集之在右眼。
而就在这时,阮集之就像是铁钳一样的手扼住她的下巴,逼迫她抬开端看向他。
下一瞬,她的耳边便响起阮集之分开的脚步声。
下一瞬,阮集之吻在李香君脸上的唇随即撤离。
不想让他走。
哭吧。
但是话到嘴边她却说不出口。
她早就在不知不觉爱上了阮集之……
要么,她便不爱。
就在阮集之昂首的那一瞬,便见李香君拿着锦帕的手伸向他的额头。
就在李香君就像是当年被卖进媚香楼那般嚎啕大哭时,阮集之的声音再次在她头顶响起:“喂。我都已经走了,你还哭甚么?”
事到现在,她虽不肯承认,但心中的那道伤口倒是清清楚楚地在奉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