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架子?王子乔淡淡地瞥了巴雷一眼,也未几说。巫族真是不可了,难怪缩在蛮荒,当起了山野小民。
少年一低头,呕出一滩酒臭的垢液,全吐在巴狼手上。巴狼下认识地发力一推,少年踉跄着跌出去,正巧撞到王子乔的小腿,跌倒在地,泥浆溅了浑身。
巫族世人纷繁嫌厌点头,巴雷故作无法地叹了口气,叫人扶了支狩真登陆,燃起火堆,让他烤干湿衣。
巴狼滚滚不断地骂了一通,族人们也忍不住,七嘴八舌地拥戴,个个忿忿不平。厉雷听了半晌,深沉难懂地一笑:“一个瓜娃子,没啥好说道的,别让先生见笑。”
祝由禁咒术则包含万象:医药、祭奠、占卜、阵图……以及最凶诡的灵魂术。
巴狼瞧了瞧巴雷,后者摆摆手,巴狼奸笑一声,冲到支狩真跟前,拔刀直劈而下。
“砰!”乐声倏尔止住,竹楼的门撞开了,王子乔瞥见阿谁少年跌跌撞撞地下了竹梯,口中大喊小叫:“我要吃鱼脍!我要吃鱼脍!小翠,小蔻,快掌灯,跟我去溪里抓鱼!”
一脚落下,已触实地。
跟着少年奔近,王子乔顿觉面前一亮,连四周晖映的火把,似也变得暗淡无光。
“本来是支野的儿子,也就是你们的少族长了?”王子乔心中微动,巴雷明显只修炼了祖巫炼体术,那么祝由禁咒术,理应由支野传承其子。
“春光春光,且逐花莺忙。
夏暑应觉繁华尽,秋冬一起码大哥。”
“成心机。”王子乔凝睇楼上的身影,如有所思隧道。
隔着飘荡的纱幔,王子乔模糊瞧见一个少年临窗而动,且歌且舞,未束的长发如翩然跃动的玄色火焰。
“夏暑应觉繁华尽,秋冬一起码大哥。”王子乔在内心默念了几遍,忽而想到,支狩真要不是放浪形骸,百无一用,怕是早死了吧。
巫灵就是灵魂术的核心。一旦巫族的人生出巫灵,便有望修成各种奇诡神通。比方取人毛发,融入泥偶、草人,以巫灵施加谩骂。中咒者相隔再远,也难逃魂飞魄散的结局。
“呸!他也配?”巴狼狠狠冲地上吐了口唾沫,“每天不干活,不练武,只晓得斗蝈蝈、调戏丫头,发疯耍乐子!他还把族里的东西变卖给那些个行脚贩子,换了一大堆没鸟用的灯、丝绢、香料、乐谱……最好笑的是,他偶然早晨还睡猪圈、鸡窝,说甚么万物有灵的傻话。俺们巫族铁打的男人,可不认这类货品当少族长!”
谁顾明日事,何人笑荒唐?
美人安在,名将安往?
夜雨凄迷,篝火熊熊,少年起伏的身姿好像夜之精灵。即使他脚步踏实,满嘴酒气,湿漉漉的衣裤渗入了泥浆,却遮不住股风骚灵秀,萧洒不羁的气韵。
支狩真也被水浪扑倒在溪水里,身子浸得湿透。他却不在乎,一把抓住鲤鱼,手舞足蹈:“鱼啊鱼,彻夜你我有缘。你虽是死了,但你的鲜嫩肥美,我会永久传唱啊。”
两个小侍女吓得扑通跪下,瑟瑟颤栗。巴雷冷哼一声,俄然挥拳击出。“澎!”溪水如被一枚巨石砸中,溅起几丈高的水浪,一条肥大的鲤鱼翻着白肚子,浮了上来。
“真成心机。”王子乔拂袖一笑,跟着巴雷走远,再不回顾。
氛围像水波一样闲逛,仿佛两扇无形的大门向旁缓缓翻开,暴露巫族人的寨子。
祖巫炼体术是纯粹的武道:吞吐浊气,观想祖巫,以肉身搏击,一力破万法。
少年这才留意到世人,招了招手,醉眼昏黄地笑起来:“是雷叔啊,你,你也没睡嘛。呃!”他打了个酒嗝,伸臂仰天高呼,“暮秋夜雨,鱼儿正肥,你我在这茫茫大雨中,篝火鱼脍,纵情纵乐,难道人生快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