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两点红光无声无息,一次又一次交汇,没有一次错开过。
巴雷体内,一道狠恶的浊气蓦地直冲丹田,血液“哗哗”喷涌,动员千百束肌肉自行收缩、收缩,臂腿的青筋一根根暴绽出来,像尽情狂舞的电蛇。
两点通红的香头快速靠近,精准相撞!
这个直刺的行动一点也不快,也没甚么力量。但从手腕的颤栗,到肩膀送出,再到手臂伸展成直线,连续串衔接行动如同流泉过岩,挥洒天然,有种说不出的工致感。
支由把阁楼的窗户推开一线,谨慎翼翼地向外张望。四下暝茫无人,夕照褪去色采,颓惫地沉入大山背后的暗中深处。
支狩真掩上窗幔,抛下千里镜,镜筒压着百花织锦地毯“骨碌碌”滚到孔雀云母屏风前,一大堆奇技淫巧的玩物在黑暗里闪着微光。
不会的。阿谁方士看人的眼神,看似暖和,又纯洁,实在,骨子里是一种遥不成及的淡然。支由常常静夜占卜,仰天观星之际,皆可得见。
“叮――”支狩真顺手拿过焦尾桐木琴,横陈膝头,勾响了连续串玉珠落盘般的调子。
阁楼的角落里,挂着一个六角铜丝鸟笼,内里蹲着几只毛色纯青的鸟,歪着粗脖子,血滴般的红眸子冷冷瞧着支由。
巴雷盯着支由看了一会儿,森然道:“如果让俺查到是哪个龟儿子在拆台,必然把他的卵子都捏爆!”
“哪个要俺们死,俺们就先要他们死!”巴雷攥紧醋钵大的拳头,吼怒声如隆隆惊雷,滚过上空。
“找上门又咋样?这里是百灵山!是俺们巫族的族地!是祖宗们一条条命换返来的地盘!”巴雷凌厉的目光像一把刀子,缓缓刮过族人,四下里逐步安静下来。
支由模糊闻声身后巴雷、王子乔的扳谈,嘴角排泄一丝悲惨又挖苦的笑容。
室内沉寂阴暗,唯有红十足的香头一点。
这里阵势高,人迹稀,沿途数十堆山石嵯峨多姿,错落漫衍,貌似混乱无章,又像遵守着某种独特的规律。支由犹自记得,上一任老巫祭牵着本身的小手,初次穿行此处的景象。
支由望着一个个来回鉴戒的族人,嘲笑隐没在暮霭里。眼下最该做的,不是去清查、去防备,而是判定丢下寨子,让族人们带足赋税,分离避祸。
“你们几个,先去封了寨子。从今个起,大伙儿都给俺老诚恳实守住寨子。没俺发话,哪个也不准到外头去!你们去找巴狼,他晓得该如何做。你们这队人,把寨子好好搜一搜,要挨家挨户地搜!另有你们,分红十二组,每隔一个时候巡查寨子。剩下的人先散了,哪个发觉有啥不对劲,顿时吹响牛角!”巴雷斗志大盛,不竭发号施令,族人的情感也愈发安宁。很多男人自发拿起利刀、尖矛、钢叉,到处探察。妇人、孩子也不甘逞强,牵着猎犬,挨家挨户巡查。
――人间啥子东西最首要?
支由一向未再作声,只低着头发楞,佝偻的身影被夕晖投在水面上,抖抖瑟瑟,似断似续。
“你来了。”他头也不抬,安静说道。
支由干咳几声,对王子乔告声罪,踽踽走远。
支由心头涌上一股幸灾乐祸的称心。巴雷太爱权,太爱较量,必定不得好死。莫非他觉得马化杀来的时候,王子乔会帮寨子脱手?
支由无声叹了口气,一转眼,他两鬓的白发比老巫祭还要多了。他加快脚步,走进石堆火线的竹楼。
拐过山坡,东面巨岩环抱之处,就是历任巫祭的居处。
两支檀香齐齐颤抖,支狩真回肩、缩肘、收臂,颀长的白玉檀香撤返来,再一次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