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狩真还了一礼,口称不敢。
他从速一点篙子,筏子飞也似地射出去。
阿蒙哼道:“这厮那里洁净了?骨子里尽缠着天憎人怨的孽气!小相公也是不晓事,咋和这肮脏货品厮混在一块儿?少不得要折了自家的福报!”正唠叨着,瞥见王子乔淡然投来的眼神,骇得心头一跳,这贼厮鸟又要耍横,小老儿且不与你计算。
“小相公,莫要淋湿身子,染了风寒。”阿蒙摸摸脑门,头上又平空多出了一顶小斗笠。
少年江淹半夜舞剑,有怪窥之,赠其五色神剑一柄。江淹就此剑术大进,申明鹊起,被誉为最有能够应战羽族剑道的人类天赋。数年龄后,此怪索回五色神剑,江淹剑术再无寸进,直至泯然世人,沦为“江郎才尽”的笑谈。
“本来是个山怪。”王子乔森然道。怪者,无父无母,禀山川大泽灵气而生。他们样貌异俗,性子独特,身怀各种天赋神通。最奇特的是,怪并非大家都能瞥见,只要有缘人方可得遇。
阿蒙熟络隧道:“小相公急着赶路吗?只是这当口雨下得紧,山路甚是难走。小相公不如上筏子来,由俺捎一程,保你又快又稳妥!”
“那就叨扰老丈了。”支狩至心念一转,举步就筏。若这怪心存歹念,就算临时摆脱,也会胶葛着下黑手。反倒不如置于明处,更易防备。
“你这杀才身上一股子肮脏味道,恁地难闻!”阿蒙忙不迭地跳离王子乔,捂住鼻子,挥动篙子表示,“快上另一头待着,别凑过来!”
这枚果子大如核桃,白似牛乳,破了皮,暴露内里殷红似血的果肉,像舌头一样软滑。支狩真游移了一下,接过来,悄悄咬了一小口。
支狩真眼睁睁瞅着小人逆流而近。他大抵一尺多高,头戴一顶蒿草卷的小斗笠,身披棕叶织的小蓑衣,光着根须状的深褐色小脚丫。他站在蕉叶编的筏子上,弓腰蹲步,双手撑篙,筏子贴着水浪工致穿越,直至靠近袋豹,才一点篙子,缓缓停下。
……每咬一下,长舌桃便怒骂一声。支狩真吃得齿颊留香,口津溢流,肺腑仿佛从里到外被洗涤了一遍,清爽极了。用完长舌桃,他忍不住打个喷嚏,浑浊的鼻涕喷出来,又经历了一回伐毛洗髓。
支狩真只觉一缕阳气透出斗笠,游走满身,暖融融的好不舒畅,连湿衣都敏捷干透。没过量久,斗笠又披发氤氲药香,芳醇平和,沁入心脾,令支狩真疲意顿消,腹中也没了饥饿感。再过半晌,一滴滴清冷异物从斗笠排泄,投入支狩真头顶心。他满身一凛,毛孔肤窍纷繁伸开。忽地,一口浓痰冲上喉头,支狩真蓦地咳出来。
忽听到一个老气横秋的声音嚷道:“你个泼才,好不见机,哪有牛不喝水强按头的事理?仗着几手神通耍横,迟早要栽个大跟头!罢了罢了,小老儿反面你普通见地,恁地屈辱了身份!”
“干你妹啊,痛!”野果迸出一记尖叫。
支狩真也爬出肉袋,猎奇打量着山怪。他在坊书里读到过此类轶闻:穷墨客野庐苦读,偶遇泉怪指导,文思立如泉涌。某商贾贪婪多诈,被一个铜钱怪以恶制恶,骗到倾家荡产……此中传播最广的,是大晋剑术天赋江淹的故事。
筏子驶过一处山脚,穿出密林时,阿蒙俄然篙子一抖,从水面上挑起一个漂泊着的野果,递给支狩真:“小相公,来尝尝这玩意儿!”
“兀那厮,山怪咋啦,俺欠你钱了?”小人没好气地横了王子乔一眼,扭过甚,对支狩真拱拱手,中气实足隧道,“这位小相公,小老儿阿蒙有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