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做从别人丁里说出这句话必然会被人耻笑不知天高地厚,但是萧徽神情纯真语气稚嫩,令人真要发难反倒会显得计算。李缨一下下按着食指上的断戒,悠悠道:“太子妃是说成心祸国只是苦于无祸国之色?”
他是用心的,他必然是用心的!明知她未去长安而被送往洛阳受辱,还挑着字眼热诚她,萧徽内心头将李缨这个小儿刺得千疮百孔,她羞然:“殿下谬赞,人间女子万千三娘不过其一罢了。”她话锋忽地一转,“真若如此说,殿下贵为太子,幸而三娘只是倾城而非倾国貌了。”
地板上铺了毛毡,看不见李缨的倒影,萧徽俄然想到她好久未见过这位侄儿了。即便是在死前,她仿佛都没有好好地看过他几眼,竟是连他的样貌都记得不大清了。印象深切的便是瘦得惊人,应在房陵吃了很多苦,刚返来时那里像个天孙公子,和爬出天国的饿殍骷髅似的骇人。
言下之意是说她十三岁还一事无成非常不长进吗?萧徽气得牙痒,何如这具身子实在不争气,找不出个强有力的证据来辩驳他。总不至于指着他鼻尖痛斥他:“本宫十三岁之时已经与户部尚书谈笑风生,协领鸿鹄寺欢迎万国使臣了!”
“喏。”
那是笑容吧,她不太肯定,更不能肯定那丝笑意里是否还含着挖苦。
李缨冷酷道:“退下吧。”
对此她能如何,她只能报以无法苦笑。
剑尖未从萧徽颚下移开,反开张紧了半寸,他无情无绪地看着她,似核阅又似纯真地对视。好久,剑光一抖,长剑已然入鞘,他淡淡道:“太子妃是本宫正妻,自是不该害怕本宫的。”
常朝殿内燃着厚重的龙涎香,因着才入春气候尚寒,光可鉴人的地板上铺着丰富的毡毯,穿戴罗袜踩上去如同踩着云朵般绵软温馨。两旁的帷幔一层合着一层,将殿宇裹得和缓而暗淡,深处有一宝座。萧徽不敢直视,低垂的视野里仅能窥见一角明黄身影,衰老而驯良的声声响起在前头:“一起劳累,昨日可睡好了?”
萧徽游移道:“双亲与兄长姊妹皆唤我三娘,殿下若情愿也可如此唤我。”
他沉默,看了下日头:“走吧。”
李缨从未见过如此能哭的女人家,目睹着萧徽渐渐蹲在地上抱着膝冷静堕泪,他认识到面前的这个女孩儿仅仅十三岁,半大不小的孩子,从小被家中人捧在掌内心庇护长大,从未经历过外界的风雨。
李缨转过身来,这几年来他实在拔高了很多,本来的永清与俱是男人的百官同处一朝从为有太矮人一头的局促感。说到底当时她手握的本钱薄弱,崇高的出身与安身的高点赐与了她充足的自傲与高傲。而现在她不再是这里的仆人而是一个外来者,萧徽面对着已然超越本身很多的李缨竟是生生被他压得矮了三分。
常春与她举荐道:“这是上皇跟前的得力人慕容姑姑,今后殿下如有事叮咛也可找她,保准比找老奴好用。”
舟船上两道身影一头一尾相距数尺,返来得俄然栈道上未有宫娥相迎,李缨先行下船,侧身瞥向裙裳厚重的萧徽,微微抬起袖来,她稍稍向后避开一些:“萧徽不敢僭越。”说着提起裙摆谨慎而轻巧境地下船头。
他看破了她那点的心慌,又是逼近了一步,暗影当头覆盖在了小小的人儿上方。乌黑的发顶有两个小小的旋,大业有一说法女子头生两旋旺夫兴府,但是那副身子骨娇小得能够说是脆弱,他伸出掌去虚虚拢在那薄弱肩头皱起了眉,这那里像宫廷里那些妖俏丰润的女子,清楚还是个孩子。
“你喜好花?”李缨平淡着嗓音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