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廊当中有人相候已久:“如何,三娘可好些了?”
“你返来了,也该返来了。”
湘夫人拿着棉絮沾着水悄悄擦着女儿冻裂的双唇,禁不住垂泪道:“郎子说得我怎会不知呢,太子与永清公主争锋相对满朝皆知,就连街头巷尾的妇孺都议论若非太皇还政,本日坐镇东宫的便是那位殿下。正因如此,我们三娘送进东宫与送进冷宫有甚么辨别?”她望着女儿稚嫩的脸庞,一手捂住脸道,“郎子怪我失德也好失态也罢,我真是不忍心三娘这一辈子就断送在那座冰冷的皇城中。以她的身份与面貌,大业四海以内选配个对劲又知心的郎君不是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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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苏不过斯须,倦怠与疼痛再度囊括而来,轻而易举地将她拖入昏睡当中。
永清堕入了一个冗长而诡谲的奇特梦境,恍忽之间她走在千里冰封的冰天雪地当中。她赤着足散着发,身着薄薄道衣,透亮的冰雪刺得她微微目炫,一时候分不出身在何方。
永清抽抽嘴角,刚才睡得流哈喇的也不知是谁,萧辉蹑手蹑脚地蹿过来,腆着脸地奉上茶:“三娘你莫气,说到底是我不该撺掇你离家出走。”他嘟囔了一声,“早知我和你一起走了,也免得你出事我还挨罚。”
最关头的是,在此之前她还亲身将这个表侄女保举成了太子侄儿的准嫔妃……
耳畔惊雷似的响起一声轻叹,她惶恐欲绝地发展两步,举目四望,满目皆是渺渺飞雪,凄凄冷风,丧帐里日夜不断的诵经声一圈又一圈地将她包抄,缠得她无处可逃。
未过半晌,湘夫人果然带人端着热水汤粥而来,见着女儿醒了天然欣喜万分,叹叹额上温度又拾起手来几次摩挲松下一口气道:“人活络过来我可算放下心了。三娘啊你可不知为娘一颗心没让你给搅腾碎了。这萧家家声家规那里都好,就是这女儿们为免太烈性了,连着你骨子里都免不了。
她茫然地环顾摆布,陌生的寝帐陌生的梳台陌生的……她抬起右手,因为从小跟着公孙氏习剑以是与别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人分歧,她的虎口与枢纽有着薄茧。而这只手,细白幼嫩,尖尖的指甲上还染着粉脂。
更何况……
“等等。”她收回了醒来后的第一声,沙哑破裂,和砂纸磨过铜锣一样刺耳得刺耳,更要命的是一开口喉咙就火烧火燎得疼。这辈子永清都吃过这类苦痛,差点没飞出眼泪来,她咽了咽口水简练地说了个字:“水。”
“哦哦哦!水水水!”萧辉赶快将茶盏奉上,永清才伸脱手他俄然又跳起来风风火火地回转到桌边,“凉了凉了,我给你换一盏。”
萧时弼莫可何如地叹了口气,三娘是他最小的女儿,湘夫人所言虽是大不敬但却一字一句说出了他的心声。这个女儿的脾气太柔嫩,和萧家女子截然分歧,或许恰是以才独独获得那位殿下的怜悯与心疼。
萧时弼脸上忽红忽白,萧家不比别的世族,因为出个女帝的原因族中女子多是巾帼不让须眉,本性光鲜不逊男人。即便是如湘夫人这般高门大户出身的贵女,自幼修习女戒女德,嫁入萧家后也免不得受其影响。幸而闺寝以内只要他们伉俪二人,萧时弼难堪半晌看了一眼昏昏甜睡的小女儿心中到底舍不得,和缓了语气与湘夫人道:“三娘的婚事你又不是不晓得,这岂是我你们能做得了主的。这孩子出世那日起就必定与那座皇城脱不了干系,她是由那位殿下亲身保举的太子妃人选,若说那位殿下还活着的时候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现现在,公主薨了,这便成了她的遗言。以东都太皇对永清的宠嬖,愿与不肯,三娘都要踏入那座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