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气喘吁吁赶到三敬堂外,青瓦灰墙的大屋内早立了不下数十人,顷刻几十道目光不约而同地送达过来。
萧徽吸吸红十足的鼻子,冷静拜了一拜:“三娘知错,谢父亲不罚。”
这对曾经的永清来讲,不过是史乘上随便翻阅过的一句话罢了。
钟声复兴三下,比稍顷前要短促上几分。萧辉的步点更仓猝了,一起上好像脱缰野马般横冲直撞,所到之处皆被他掀得人仰马翻,他头也不回地应道:“慢不得啊!早退了要吃家法的!”
萧瀚思闻言心机一动,看看摆布低声问道:“长安现下景象如何?”
这两兄弟脾气迥然,但倒是一样的仗义。
萧徽呐呐应了个是,看萧时弼眉头皱起忙又补了句:“三娘谢父亲体贴。”
张懿看了他一眼:“不太好,”他弥补了一句,“两边都不好。”
从那今后萧辉被交到了湘夫人手中,同嫡房后代一同吃住进学,十几年如一日萧时宗仿佛和没这儿子一样不管不问。
“我也觉得……”萧瀚思灰头土脸地应了一句。
生于天家,身不由己?
他大步上前,指着三敬堂的牌匾:“这三敬堂敬天敬地敬君,我萧氏依凭上皇而起,现在上皇危急我等自是任务不容辞护主忠君,你可明白!”
萧时弼的神采不但没有好转,反倒更是乌青,刀光剑影似的眼神片片飞向直愣愣站那的萧徽:“如何,你还不平?!”
在大业,冬至那日非论凹凸贵贱、天孙布衣,举家高低皆要向先祖祭奠供奉香火,只不过浅显人家没有萧家端方严苛罢了。
萧辉一把将伞揣怀中拖起萧徽就往钟声响起的三敬堂赶去,萧瀚思在后傻了傻眼忙不迭跟上去焦急白眼地喊道:“你放开三娘!慢着点!!”
萧时宗开口替他三人得救,不但出乎萧徽和其别人的料想,连着萧辉本人都难以置信。
萧辉连续吃了几个瘪,悻悻道:“一个两个的,大过年的就不能给我几个好脸子么。”
萧氏二兄弟俱是一愣,萧辉惨白惨白着脸,掩唇道:“完了,完了,这是要秋后算账啊。”
本来萧云在长安兵部任职,不必驻守厌高关,只可惜……本来在那的萧氏后辈战亡了,马革裹尸埋骨疆场。
萧辉垂着的背微微一僵,与合座人一个反应,萧瀚思亦是讶异地抬着眼瞧向那人。
萧辉也温馨了下来,他抬头看了眼青檐高瓦外的晴空,雪后的阳光冰冷而刺目,他回顾看了一眼天井深深的三敬堂,喃喃道:“越是这般,三娘入长安后怕是越要难了。”
言及此,萧徽忍不住道:“阿耶是要我入东宫查出永清姑姑的死因,为她沉冤昭雪吗?”
萧徽凝睇着三敬堂上方并列的两个牌位,她笑了起来,话音虽轻却掷地有声:
这问得她傻了眼,他也不等她答复,独自又问:“那你可知你永清姑姑如何薨逝的?你不知为父也不知,但是东都当中的上皇遣人明察暗访了近两月后竟也仍未可知!这意味着甚么,这意味着上皇不再能把握全部大业的朝局了。如果永清公主还在,她与今上李氏一脉分庭抗礼,说句大不敬的话即便上皇有日驾鹤升天,只要永清公主在今上便也拿我们萧氏莫可何如。可现在,你永清姑姑死了,她一死本来朝局的均衡就被突破了。”萧时弼边说便打量着女儿神采,可奇特的是萧徽的神采既非茫然也非吃惊,而是他过后才想到,那是一种先行洞察的安静。而现在他只对萧徽的平静暗自欣喜了半晌,复道,“你的兄长们在朝堂行走,虽故意但到处受今上掣肘。而你身为女子,则所引发的重视少了很多,在宫掖内的行事也更加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