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郎穿大红缀麒麟圆领袍,肩披红色绸缎,身姿颀长,宽肩阔背,结实面庞不怒自威。
隔着红盖头看不清对方模样,薛纷繁被扶稳身子,但见对方不着陈迹地退开半步,将红绸递到她手上,牵着往喜堂去了。
两人莫非是闹了冲突不成?
薛纷繁脑海里交来回回,都是几个蜜斯妹在她耳边说的话:
薛纷繁早就听出来了是谁,身子往壁上一靠,权当没闻声,闭目养神。四个丫头面面相觑,不明白状况。
薛纷繁眸子子滴溜溜地转。
子春说的那两幅画是在檀度庵画的,此中一幅便是在蓊郁芭蕉苔色下,她枕石而卧,姿势懒怠萧洒,此等美人美景,如何能放过?是以子春取了纸笔,永久地记下了这一瞬。
薛纷繁强忍着揉捏脖子的打动,由人搀扶着登上彩舆,规端方矩地坐在朱红漆的藤椅上。绣丹凤朝阳的红绸放下不久,她便掀了盖头透过窗帘,呆呆地坐了半晌。耳畔忽地响起乐声炮鸣,彩舆腾空,启轿发亲。
眼看着人越来越远,她倚靠在罗茵引枕上,神情恹恹。
“我这还没嫁畴昔呢,就到处被他桎梏住了,事事得为他考虑,那嫁畴昔了还得了?要不要活了?不欢畅。”薛纷繁张口,哼哼唧唧地。
薛纷繁是前日才从檀度庵返来的,她在那处所住了两年,若不是俄然被指了婚事,想必一辈子都会留在那边。两年下来表情没开阔多少,倒是跟一棵芭蕉树建立了豪情。是以这回的嫁奁除了珠钏金饰,绫罗绸缎,另有一棵郁郁葱葱的芭蕉。
莺时翻开大漆宝相斑纹葵瓣式捧盒,花草纹银碟里摆着薛纷繁方才要的几样糕点,软香糕白细爽甜,橙膏晶莹剔透。本来怏怏不乐的薛纷繁一看便来了精力,拈起一块放入口中,软糯适口,表情也跟着这甜腻好转起来。
双凤缠枝葡萄镜里的小女民气不在焉,左顾右盼,慧黠眸子里微光流转,端的是一刻不肯安宁。
“檀度庵里的两幅画忘了拿返来,万一落在别人手里如何得了!”她拢起眉心,一脸郁卒。
“我巴不得吓死他……”薛纷繁小声嘀咕。
薛纷繁看也不看她,“哦。”
南边人本就骨骼纤细,薛纷繁就是其一。而傅容长年在外交战,东奔西走,天然养成一身健硕体格。两人站在一起,的确是标准版的美女野兽。
平南王父母立在府外,身边是她的几位姨娘和十几位兄姊,皆是面色沉恸。常日里与她来往密切的几个姐姐低头抹了抹眼角,这场面,让本来没甚感受的薛纷繁也跟着沉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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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南王疼女儿,嫁奁足足筹办了百八十抬,真真称的上是十里红妆。
按理说蜜斯应当同六少爷干系最好才是,先前在檀度庵时,唯有六少爷常来看望,几近没隔三两日便要来一趟。蜜斯彼时非常欢乐他来,两人固然差了五岁,但凑在一块话题却说不完,命人备好茶水在院外芭蕉树下一聊便是一日。
抱怨归抱怨,但嘴上仍然吃的痛快,她把最后一个水明角儿送入口中,便听一侧的子春咋呼一声:“呀,糟糕!”
紫禁城里那位不知如何想的,许是日子过的太舒坦竟然起了做媒婆的心机。指导谁不好,恰好是她。
薛纷繁看后还点评了句:“勉强画了我七八分色彩。”
走了恰好,不走还送到那里去?永安城吗?
薛夫人耳背,若不是看在外人的面上,定要将她从绣墩上提溜起来,“胡说八道甚么?
子春不肯信,还在兀自自责,一旁莺时看不过眼,正欲劝说,便听车别传来说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