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长眉如霜、须发如雪的葛洪葛稚川,汪县令即一躬到底,深深见礼。
陈操之上前道:“我就是西楼陈氏家主,检籍需有文书布告,请出示。”
葛洪给陈母李氏把脉,又问了陈母李氏的饮食就寝,点点头,与陈操之来到书房坐定,小婵上茶,葛洪举盏抿了一口,瞑目细品,但觉暗香满口,回味无穷,睁眼问:“这是甚么茶,烹制法大异?”
当日午后,两个挨了打的胥吏回到县署,向鲁主簿控告,鲁主簿当然晓得葛稚川是谁,悄悄吃惊,心道:“那陈操之如何又与葛洪有了友情?竟让一贯狷介不睬俗事的葛洪为他出面,葛洪名声极大、交游广漠,慢说是我,便是钱唐禇氏又何敢与葛洪作对!”
葛洪麈尾往前一拂,好似施法普通,喝一声:“掌嘴!”
两个胥吏捂着嘴,狼狈而走,固然还是不晓得葛稚川是甚么人,但面前亏吃不得,回到县上再说,绝饶不了陈操之和这个老道。
来福怒道:“检籍是七月的事,为何现在就来?”
“他便是陈操之!”汪县令瞠目道:“卑吏晓得,卑吏晓得,此子书法、音乐尝蒙桓参军和全常侍的赏识,桓参军还将柯亭笛赠与他——”
葛洪知陈操之体贴母病,便不再论茶,说道:“令堂体质衰弱,忧心郁结,脾胃虚冷,食辄不消,要治此病,除药物以外,还须有宽解之术,莫让令堂再有忧思。”
一个胥吏揉着后脑袋,斜眼瞅着葛洪,嘲笑道:“老道,我二人是秉公办事,如何是骚扰?你这老道说得轻松,一句认得汪府君便能够打发我二人归去,你昏庸了吧?老胡涂了吧?”
但是鲁主簿没想到的是,钱唐县令汪德一传闻葛稚川请他去道院一晤,的确大喜,吴郡太守陆纳之兄陆始,官居五兵尚书,三年前特地来访葛洪,葛洪闭门不见,陆始怏怏而退——而现在,葛洪竟让人传话请他去一晤,这如果鼓吹到郡上、州上,他汪德一岂不是名声大振了?
汪县令移膝靠近,谨慎翼翼问:“稚川先生,方才那少年何人,得蒙稚川先生青睐,何其幸也?”
他身后阿谁仿佛是聋子的魁巨大汉回声一跃上前,抡起葵扇般大的巴掌,两个巴掌下去,两个胥吏嘴歪了、牙掉了,半边脸迅即肿了起来。
葛洪哈哈大笑,说道:“汪府君差矣,王、谢后辈如何会在这明圣湖畔向老道请教,此子姓陈名操之,其父兄亦小驰名,汪府君想必也有耳闻?老道请汪府君来此,便是为了此子。”
陈家坞的陈氏族人见陈操之请来到宝石山须眉皆白的老神仙,无不诧异,齐齐见礼,口称:“仙翁——”
葛洪正与一个风采超脱的美少年对坐相谈,短案上两盏清茶香气环绕,葛洪表示汪县令暂坐一边稍候,汪县令不知这俊美少年何许人,只听葛洪对那少年道:“老道这四十卷《抱朴子》从未示人,你既欲读,我便借你,五日借一卷,以便你誊写,另有,还书时老道要考你读书心得,若答复不称我意,下一卷便不借,哈哈,好了,你归去吧。”
葛洪不知何时站到了陈操之身边,揽须笑道:“操之小友,老道明白了,这就是令堂所忧心之事,是致病之由——你既请老道来为令堂疗疾,那令堂这病因老道就一并撤除。”说罢,挥动着麈尾迈步上前,对那两个胥吏道:“老道与汪府君有旧,你二人先归去,莫在此骚扰,老道会致信汪府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