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环形坞堡,稍事歇息,陈操之即请族中长辈到有序堂议事,让冉盛正式认祖归宗,陈操之又将褚氏勾搭山贼意欲洗劫陈家坞之事略加衬着对族人一一道来,陈满等人都是心不足悸,上虞某庶族大姓被盗贼夜袭、钱帛洗劫一空、族中妇女亦被欺侮就是前年之事,以是,当陈咸提出增加四十名陈氏私兵,族中长辈分歧同意了,坞堡若无安然,钱帛再多又有何益!
陈满、陈昌父子一听,深感有理,钱唐陈氏,东南西北四支,西楼有陈操之、南楼有陈尚,已经是品官,东楼的嗣子陈谟客岁被评为六品官人,有陈操之提携,陈谟退隐是肯定无疑的,只要他北楼一支入仕有望,陈满四子,陈流最聪明,读书最多,可惜走了傍门,死了,陈昌、陈溯、陈洄兄弟都是只读了《论语》,会识字罢了,想要被中正官擢入九品官人是不成能了,没入品就不能为官,只能留在陈家坞做农家翁,陈满父子对此是颇不甘心的,对陈操之、陈尚在建康庞大的开消心存不满,以为是他们辛辛苦苦打理族产,却供陈操之、陈尚在外华侈,现在听陈操之此言,恍然大悟,是啊,陈昌兄弟三人是不能为官了,但陈昌、陈溯都已经有儿子,陈满孙儿这一辈能够自幼讲授,今后向陈谟、陈谭那样去吴郡肄业、去建康仕进,这可都要陈操之、陈尚提携的――
方形坞堡尚未完工,主楼还在停止室内装潢,但相对简朴的配房和横屋已经能够住人,丁氏、全氏的百名私兵这两日便是住在那边面,陈满先容说年底可完工,陈氏族人可在新房过新年。
青枝腆着大肚子也来相迎,小婵从速上前拉着她的手,奉告来德年前能返来,操之小郎君都安排好了的――
谢道韫见陈操之将家属私事向她就教,明显是当她是知心好友,想了想,说道:“那年在吴郡我就传闻陈流谗谄你之事,陈流是你六伯父之子,虽被逐出宗族,且已身故,但你六伯父明显心存芥蒂――子重是不是也很少与你六伯父扳谈?”
陈氏荫户、佃客、雇工都来驱逐操之小郎君,这两日陈家坞上高低下都担惊受怕,虽有丁氏、全氏的百名私兵互助、日夜巡查,但陈氏庄园周遭十余里、更有碧波千顷的明圣湖,可谓防不堪防,现在得知山贼就擒,贼首苏宽被冉盛杀死,世人欢声雷动。
陈满、陈昌都感有愧,他们实在太肤见了,东南西北四楼都是陈氏后辈,家属敦睦畅旺,才气惠及子孙后代,他们做农家翁,儿孙辈能够出人头地为官啊,操之目光比他们长远很多!
陈满对陈操之这般细心向他解释,非常对劲,点头道:“操之说得对,我们不能只看面前、不顾长远,操之放心便是,六伯父不是愚笨之人,这些事都晓得的。”
谢道韫横了柳絮一眼,心道:“车厢逼仄,如何好与子重同车!”命车夫泊车,她下车与陈操之并肩而行,问:“子重,何事?”
这些事理陈操之并不是不懂,但被少年时的怨气蒙蔽,不能放下,现在听谢道韫这么一提示,有豁然开畅之感,展颜道:“多谢英台兄指教,我明白该如何做了。”
陈满见陈操之谦逊有礼,还说要向他细禀,内心便有些欢愉,这个侄儿之前有事都是与族长四兄商讨,何曾向他禀报甚么,原觉得陈操之做了品官以后、又得当今第一权臣桓大司马重用,会更加盛气凌人,未想谦恭更胜昔日,实在有些不测。
陈操之嘿然道:“英台兄讽刺我!开府仪同三司,英台兄以为我能晋升到那一步?”
陈操之固然温雅慎重,但对北楼六伯父一家的确没有好感,四年前六伯父被其子陈流鼓动起来欲侵犯他西楼的田产,那样欺负孤儿寡母之举实在令人不齿,以是陈操之一向对六伯父一家不冷不热,点头道:“是,有些事难以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