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操之道:“钱唐陈操之。”
张墨问:“纨妹有何事?”
丑和尚支法寒眼睛一亮,拊掌道:“妙哉此言,施主是雅人,敢问贵姓大名?”
支法寒眼睛一翻道:“僧报酬何就骑不得马!吾师养马数匹,也有人非议说削发人养马不当,吾道答曰‘贫道重其神骏。’有人曾送一对大鹤给吾师,吾师纵鹤飞去,曰‘冲天之物,宁为耳目之玩乎!’”
陆夫人浅笑道:“无他事,只是想品操之的茶,我本来乘车易胸闷发晕、就寝亦不佳,这些日子遵循操之所言,睡前饮一盏蜜水,晚边品一盏葛仙茶,这一起六百里行来,竟是神清气爽,不觉跋涉之苦,这真要多谢操之才是。”
这日傍晚,晚餐以后,张墨按例来与陈操之谈玄论画,趁便品陈操之亲手烹制的香茗,刚坐定,陆夫人的侍婢来报,说夫人存候道公和陈郎君去有事相谈。
丑和尚合什行礼道:“小僧支法寒,施主真是来挖取这宝珠玉兰的吗?”
张墨品了一口茶水,赞道:“好茶,操之的茶艺这回也要与画技、玄谈普通名动建康了,司马大司徒就极好饮茶,每逢休假日,司徒府里就是清谈名流满座,茶气蒸腾、麈尾挥拂,辨得面红耳赤、口干舌燥之际,品到一盏好茶真是神仙之境,与服五石散比拟也不遑多让了。”
丑和尚支法寒陪陈操之到茅舍后抚玩宝珠玉兰,说是奉师之命在这附近寻访合适建梵刹之宝地,问其尊师是谁?答曰:“支道林。”
小婵瞪了冉盛一眼:“就叫你背我。”
陆夫人赞成地点点头,说道:“操之说蒋陵湖有莼菜、鲈鱼,莼菜要3、四月间才有,鲈鱼则不时有,若无他事担搁,本月十五我要去蒋陵湖游春,趁便看有没有鲈鱼——嗯,操之的同亲刘尚值是左民尚书府记室书佐是吧?”
丑和尚支法寒却一向跟着陈操之到句容县城堆栈,仿佛不辩不罢休。
陈操之眉峰一耸,支道林的名声可谓如雷贯耳,支道林俗姓关,因徒弟是西域月支人,弟子从师姓,故改姓支,法名支遁,号道林,精研佛法,是般若学六大师之一,人称支公,二十五岁削发为僧,二十六岁入建康,以清谈玄辩闻名,太原王濛奖饰其“造微之功不减辅嗣”,辅嗣便是王弼,是正始年间的玄学魁首,而陈郡殷融则赞支道林是卫玠再世,支道林虽是削发人,但重视风仪,驰名流风俗,来往是也都是刘恢、殷浩、许询、郗超、孙绰、王羲之、谢安这些名流,善于隶书和章草,其清谈援佛入道,很少有辩得过他的人,本来住锡剡溪支山寺,应琅琊王、大司徒司马昱之邀入驻建康东安寺,开讲《般若道行经》,道俗钦崇、朝野悦服,司徒府的清谈雅集也常邀支道林插手,支道林说庄子,座上名流轮番辩难,无人是其敌手,时人慨叹支道林是披着法衣的王弼或何晏——
陈操之斥道:“小盛,不准多嘴。”
“输了又如何?”冉盛忙问。
次日辰时,陆夫人与张安道分开句容前去建康,这家句容县最大的堆栈顿时空空荡荡,只剩陈操之、陈尚、冉盛、小婵、来震等十人。
陈操之一听就明白了,陆夫人是不想与他一道入建康,归正此事沿途无人不知,他现在缓一日,让陆夫人与张安道先入城,陆夫人在陆始面前也好交代,以免立起抵触,当即点头道:“是,操之明白了。”
冉盛道:“小郎君,不如我们挖一株去送给陆小娘子?”
六十7、赌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