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葳蕤鹄立新亭山下,看着陈操之骑上那匹黑鬃名马,渐行渐远,顾、谢诸人主子百余、浩浩大荡的车马都不见了,犹自舍不得踏上归程,内心道:“陈郎,我要等你返来,我是陈郎的妻,我毫不会入宫,也毫不会寻死,待庾皇后丧制满,我就设法上书褚太后,请褚太后下诏赐婚,褚太后曾在瓦官寺访问过我和陈郎,晓得我和陈郎的情义,就算褚太后碍于我二伯父反对,不便赐婚,但定然不会答应天子纳我入宫,爹爹和张姨爱我,也不会逼迫我入宫的,此事我本身能对付,何必奉告陈郎,让陈郎忧心。”
六十5、白狼眊与金叵罗
陈操之道:“前些日在姑孰画的,葳蕤你再把扇面转过来看。”
不知为甚么,小婵对陈操之不再称呼她为小婵姐姐反而有些欢乐。
“。愿在裳而为带,束窈窕之纤身,嗟温凉之异气,或脱故而服新;愿在眉而为黛,随瞻视以闲扬,悲脂粉之尚鲜,或取毁于华妆;愿在丝而为履,附素足以周旋,悲去处之有节,空委弃于床前;愿在昼而为影,常依形而西东,悲高树之多荫,慨偶然而分歧;愿在夜而为烛,照玉容于两楹,悲扶桑之舒光,奄灭景而藏明;愿在竹而为扇,含凄飙于柔握,悲白露之晨零,顾襟袖以缅邈。”
琅琊王司马昱听到谢安托陈操之送礼给慕容垂,朗声笑道:“安石公欲以金叵罗来酬三十年前的白狼眊乎!”
陈操之离着陆葳蕤5、六步远站定,含笑打量这盛妆女郎,高髻、鞠衣,丹碧纱纹裙,杂裾垂髾,宽博超脱,神情更是澹泊温婉,真如顾恺之所绘《洛神斌图》里临风飘举、衣袂飘飘的洛水女神。
辰时末,以琅琊王司马昱为首的官员送陈操之出城,那陆禽见陈操之骑着一匹毛色乌黑发亮的高头大马,此马通体墨黑,不见半根杂毛,神骏不凡,江左罕见,陆禽先是瞠目而视,继而神采乌青,陈操之骑的这匹马清楚就是他三叔父陆纳保重的那匹西域名马,前年在华亭,陆禽曾要求三叔父把这匹马赐给他,三叔父不允,还斥责他不知长进、只务豪华,没想到三叔父却把这匹代价八十万钱的宝马送给了陈操之,这马一向养在华亭,定是三叔父晓得陈操之要出使氐秦,这才敏捷命人从华亭长驱而来的,三叔父对这个陈操之不是普通的赏识啊,美满是视同子婿了,他这个做侄子的都没法比!
杏脸白净的小婵怏怏不乐道:“我家小郎君让我留在建康,说出使他国划一于行军,是不能带侍女的,只带了黄小统去,这几日我把小郎君平常起居的爱好、风俗一一奉告黄小统,就不晓得黄小统记着了多少!”
陆葳蕤依言将扇面转到后背,见写满了绳头小字,恰是陈操之左手善于的钟繇《宣示表》体小楷,结体架构巧密,气象雍容清爽。
谢安自幼有贤名,四岁时,桓温之父桓彝见而叹曰:“此子风神秀彻,后当不减王东海。”王东海就是尚书令王述之父王承,清心寡欲,长于清谈,为政明简宽大,名誉在王导、庾亮之上,被人推崇为永嘉南渡以来第一名臣,桓彝以一代贤臣王承来奖饰一个四岁的孩子,可见其赏识之情。
陈操之将扇子合拢交到陆葳蕤手里,说道:“葳蕤,这是折扇,宿世所无,来德制作了两把,你我各一,后必有仿效者,但现在,只要我们这两把。”说罢悄悄在陆葳蕤柔滑的唇上一吻,低声道:“葳蕤,我去了,你好生保重,等我返来。”
步幛内另有锦幄相隔,短锄、簪花两个婢女见陈操之出去,从速低头退出,以便葳蕤小娘子与陈郎君说些私甘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