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始沉吟道:“汝祖士瑶公活着时,甚少与南渡士族来往,昔丞相王导欲为其侄求婚于汝七姑母,汝祖直言拒之,对司马皇室亦如此,不即不离,自处超然,今若让葳蕤入宫,岂不是有违先人之志?”
陈操之浅笑道:“待我从氐秦返来,画技都陌生了,这几日有暇,就画出来吧,陆小郎君或者陆小小娘子也快出世了。”
顾恺之与张浓云是佳耦,连袂作画自是便利,而陈操之与陆葳蕤见一面都难,又如何合作呢?
仲春二十四日巳时,陈尚、陈操之兄弟二人与顾恺之佳耦来到陆纳府上,这日是休假日,陆纳不需去左民尚书部坐堂,请陈尚、陈操之、顾恺之在厅中饮茶,张浓云带着两个小婢入内院见张文纨和陆葳蕤去了。
陆纳看着陈操之,问:“操之何日出使氐秦?”
张文纨本年三十六岁,一向以未有子嗣忧愁,现在腹硕如鼓,内心笃定,更具雍容华贵之气,对陈操之甚是亲热,美满是视如子婿。
张浓云轻声道:“葳蕤和陈郎君如何偶然候联手作画呢?”张浓云说这话时,眼望姑母张文纨。
一个婢女出去处陆纳见礼说:“夫人在内厅,要见陈郎君。”
陆禽道:“桓温将彭城王下廷尉问罪,让司马皇室蒙羞,皇上口虽不言,心实仇恨,孩儿陪侍皇上摆布,颇察皇上之意,皇上是很想抖擞皇权的,我陆氏乃江东士族魁首,皇上有我陆氏这个强大的外戚支撑,又有掌兵的庾氏照应,也就不会到处被桓温压抑了。孩儿敢包管,若孩儿向皇上提出此事,皇上定会喜出望外。”
陈操之唯唯,不再就此事多说甚么。
陈操之向陆夫人见礼时,陆葳蕤一双妙目便瞬也不瞬地定在陈操之脸上,千言万语,脉脉含情,陆葳蕤方才听张浓云说陈操之即将出使氐秦,内心担忧,柔肠百转。
顾恺之当真地想了想,笑得眉眼分炊,说道:“若我和阿彤的画作略胜子重和陆小娘子一筹,那张姨腹中的孩儿今后就拜我和阿彤为师学画,反之亦然。”
陆葳蕤眼望陈操之,说道:“陈郎君不日就将出使氐秦,待陈郎君返来再画吧。”
陆夫人张文纨笑容可掬道:“操之,来为张姨切一下脉。”
可贵如许的落拓光阴,横塘碧波倒映蓝天白云,南岸杏花香风拂拂,湖心岛的美人蕉明丽残暴。
陆禽对此倒真是很有掌控,天子司马奕是个不甘心做傀儡却又陋劣无能之人,常日宠幸相龙、计好、朱灵宝这几个弄臣,相龙三人曾被陈操之打断了腿,衔恨已久,天然很情愿葳蕤入宫以此来打击陈操之。
陆葳蕤与张浓云相顾莞尔,顾虎头的痴劲又发作了,这个夸奖倒是新奇。
陈操之收回目光,右手三指搭在陆夫人左腕寸口上,匀息半晌,先切寸脉,脉滑如珠,再切尺脉,觉急转如切绳转珠,点了一下头,回到座上,对陆纳道:“使君可命人找两个经历老练的稳婆在府上服侍着,我料不出旬日,张姨便要为人母了。”
顾恺之固然大要不务世事、一派天真,倒是极聪明的人,晓得陆纳必定要与陈操之密谈,略坐了一会,便与陈尚以及陆纳之侄陆道煜去书房赏识书画了。
“天子司马奕!”陆始大吃一惊,皱起眉头,眼睛盯着儿子陆禽,缓缓道:“皇上成心于我陆氏女郎?”
陈操之依言上前,先看了一眼悄立右边的陆葳蕤,四目相对,端倪传情,陆葳蕤白净如玉的双颊如抹胭脂,娇美不成方物。
张浓云看了一眼陆葳蕤,嫣然笑道:“谨遵姑母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