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操之立时记起《世说新语》里的一则故事:
陆葳蕤穿的是青丝履,陈操之是高齿木屐,二人身高本来就相差了七寸,这下子凹凸更差异了,这个期间,男人穿高底鞋。
陆葳蕤应了一声,回身跟着陈操之来往路归去,却听一个女子的声音问道:“你就是苦恋陈操之的陆氏小娘子?”这声音冷酷、冷酷,却又低徊宛转,仿佛带着娇媚和引诱――
陈操之与陆葳蕤这才重又往回走,这时已近中午,陆葳蕤有些担忧,问:“陈郎君,你可知那女子是谁?”
那女子“哦”了一声,又问道:“不是说五兵尚书陆始果断不允吗?”
两小我不知不觉走出5、六里地,听得前面马车辚辚、脚步声杂沓,陈操之昂首一看,四辆豪华双辕马车在二十多名佩刀武弁的护送下劈面而来,不由点头,又碰到祭拜归义侯的那伙人了。
几个武弁看到面如凝脂、眼如点漆、超脱如神仙中人的陈操之与一妙龄女郎手牵动手玩耍,不由惊奇万分,一个武弁便向车中人禀报――
陆葳蕤闷在府中一年多了,此时一起赏玩风景,又有敬爱的人陪着,真是心胸大畅,说道:“句容的宝珠玉兰必然要去看,张姨会承诺的,对了,陈郎君,你可有治不孕的好方剂?”
陈操之道:“葳蕤,你二伯父持流派之见,对我成见极深,我们要在一起还是很难,或许还要等好久――”
陈操之欣喜道:“不消担忧,京中关于我二人的流言已经够多了,不在乎多加一条,并且我们又没有私奔,只是两情相悦罢了,这但是尽人皆知的事。”
陈操之道:“在女子来讲,你身量算高的了,我看看,嗯,葳蕤和我嫂子差未几高。”
陈操之之前读到这则故事,老是遐想到胡笳退敌的刘琨,这是晋人独占的美的力量,而“我见犹怜、何况老奴”的南康公主与“对如同此,人何故堪”的桓温这对身份崇高的佳耦都是脾气中人,他们的心灵并未扭曲,他们保持了对美的观赏才气,赛过后代那些刻毒无情的当权者多矣。
陈操之道:“先前在湖对岸碰到过,那女子在祭拜归义侯,我不知归义侯是谁?”
车中女子道:“别问我是谁,你二位如果要私奔,我能够互助,前面那辆马车还空着。”
冉盛瞪起眼睛道:“这可奇了,为甚么不能娶?簪花姐姐看看前面走的是谁?”
陆葳蕤脸一红,陈操之神采不动,说道:“敢问娘子是谁家女眷?”
“桓温平蜀,以李势妹为妾,甚有宠,居于斋后,桓温妻南康公主始不知,既闻,与数十婢拔白刃而往,正值李氏梳头,发委藉地,肤色玉曜,见兵器相加,不为动容,缓缓曰:‘国破家亡,偶然至此,本日若能见杀,乃是本怀’,南康公主冷傲,又怜其言词哀婉,乃掷刀于此,上前抱着李氏云:‘阿子,我见汝亦怜,何况老奴!’”
冉盛道:“我们陈家坞就有,就是把李树枝嫁接到桃树上,结出的李子就有桃子那么大,但还是李子的味道,非常好吃。”
小婵向陆夫人施了一礼,与短锄、簪花一道离着十丈远跟在陈操之、陆葳蕤二人身后,先前隐在树后的冉盛这时也牵着白马走了出来,与短锄、簪花二婢打号召,短锄仰着头望着高大魁伟的冉盛,咋舌道:“真高哇,冉盛你吃甚么灵药了,长这么高!”
簪花笑将起来,说道:“我也但愿我家小娘子嫁给陈郎君啊,但是,也很难,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