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咸怕侄子陈昌年青气盛,当夜便亲身去见唐耕户,归还田单和簿册,又好言安抚。
陈操之问了谢道韫在陈家坞的经历,非常欣喜,如此无后顾之忧矣,便向谢道韫说了这几日土断停顿,自虞氏交出七百隐户以后,魏氏也即交出了四百隐户,此事三白天传遍会稽十县,会稽士庶心知再有力抵抗土断,纷繁到各自属县上交隐户,本日申时上报统计,会稽十县士庶地主新交出的隐户已逾七千户,并且还在不竭增加,而此前,扬州十郡统共才交出一万二千隐户。
丁幼微微嗔道:“少啰嗦,从速去清算行装随祝郎君去。”心道:“小郎又未结婚,我这个做嫂子的如何好去,并且又不是三两日便回的,祝郎君虽是女子,但别人倒是不知,我与祝郎君同业岂不是要遭人非议!”
这粉嫩娇美的女孩儿软语相求,真让人没法回绝,谢道韫问:“你娘亲肯让你二人去?”
陈操之道:“我十九妹亦温婉娴淑,真是可惜。”便即岔开话题。
谢道韫晓得陈操之可惜的是甚么,若她真是祝氏后辈,那与陈氏女郎也算是门当户对了,与陈操之为友,又是姻亲,岂不美哉,可惜她倒是女子!
谢道韫道:“恭喜子重。”
就见来了两盏灯笼,两只白白的手固执长柄,灯光晕红一边来迎陈操之。
陈咸点头称是,即命陈昌、陈溯兄弟带领庄园管事、典计连夜去访问那些曾把地步卖给陈氏的耕户。
陈家坞的危急根基化解,陈氏已立于不败之地,次日上午,谢道韫向陈氏族长陈咸等人告别,要回山阴,陈咸备厚礼相赠,谢道韫一毫不取。
陈操之点头道:“贺氏还在等着我丢官撤职吧。”
润儿大喜,连声伸谢,宗之也从一边转出,向谢道韫深深作揖。
陈操之道:“山阴县功曹史之子被猁犬所咬,毒发满身,恐水畏声,我亦束手无策。”即叮咛小婵和雨燕,带宗之、润儿出去玩耍时谨慎服侍,莫让病犬靠近。
雨燕将老族长陈咸的信交给操之小郎君,陈咸在信里写了陈家坞的事,盛赞祝英台,信末写着若祝英台不弃,陈咸愿将幼女奉巾栉,让陈操之摸索祝英台意下如何?
陈咸深服谢道韫机灵心细,即命来福去安排,耕户雇农大多俭朴本分,要行此计还得夺目能言之人,来福让其亲家黄耕户的宗子黄大统担负此任,黄耕户的两个儿子都颇机警,季子黄小统跟从陈操之去建康,宗子黄大统已娶妻立室,现办理陈氏的果园。
小婵和雨燕这才出来接过宗之、润儿手里的灯笼,陈操之一手牵一个朝驿会晤走去,昂首看,高挑肥胖的谢道韫立在廊下,微微而笑,问道:“子重悬壶济世乎?”
陈操之袖着信去见谢道韫,笑意不加粉饰,谢道韫睁大眼睛问他有何好笑之事?陈操之便将四伯父的信给谢道韫看,谢道韫摇着头笑。
陈操之和侄儿侄女说了一会话,陪二人用罢晚餐,让小兄妹二人早些安息,过几日带他们去剡县玩耍——
谢道韫道:“先将唐耕户一百六十亩地退还与他,切莫恶言相向,这应是贺氏典计的教唆,不要见怪到唐耕户头上。”
润儿甜甜道:“祝郎君若为润儿和阿兄讨情,娘亲身然就肯了。”
丁幼微道:“操之在山阴公事颇繁,并且土断又是颇遭人忌恨之事,宗之、润儿去山阴,合适吗?”
丁幼微便允了,命雨燕和阿秀跟去奉侍,宗之道:“娘亲,让阿秀留下陪娘亲吧,有雨燕姐姐陪我和润儿去便能够了。”
谢道韫道:“倪姓小吏既未诬告陈氏,现在当然不能治他的罪,目下最要紧的是尽快查清贺氏将以何据状告陈氏,并以此来构陷子重?”略一沉吟,对陈咸道:“陈伯父可安排一虔诚可靠又机灵的耕户,最好是前些日贺氏典计曾访问过的,让其去县上找那倪姓小吏,就说要控告陈氏占他良田,看倪姓小吏有何说——”说到这里,俄然眉头微皱,说道:“不当,直接去找那倪姓小吏反而易被其看破,因为倪姓小姓应当是埋没着未随其堂兄访问陈氏耕户的,如许吧,让人安排好,假装是偶遇,在茶馆酒坊用心非议陈氏,扬言要控告陈氏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