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昱当然不能与女儿说这些,只是道:“太原王氏拒婚另有启事,并非看不起桓氏家世,好了,菊花台到了,江护军和陈操之、王献之都在亭上,你莫要再胡乱言语了,我司马氏的面子你不能不顾,你已是桓家妇,好自为之吧。”
陆纳也知老婆内心的忧愁,不过他以为不能生养是因为老婆身材娇弱,现在却让他食用这药膳,真是岂有此理,只是不忍拂老婆之意,勉强把一瓯羊羹药膳都吃了,食之过饱,便来书房写字散心,张文纨天然相陪,却见女儿陆葳蕤带着几个婢女忙繁忙碌在翻找书画,问找甚么?答曰找两位叔伯祖的画像。
曹不兴是东吴时的闻名画师,以长于画龙和人物肖像,先人将其与顾恺之、张僧繇、陆探微并称六朝四大师,南朝谢赫在其《古画品录》里写道:“江左画人曹不兴,运五千尺绢画一像,心敏手疾,斯须立成,头面手足,胸臆肩背,无丢失标准。此其难也,唯不兴能之。”
昨日大雨,本日放晴,春光明丽,山川绚丽,新亭草木翠绿欲流,不远处的长江水不舍奔腾。
江思玄摆手笑道:“四十亩地换得奇书一卷,是江某占了便宜啊,这几日我细读此书,颇多感悟,可惜京中知名手相印证,想与陈公子手谈一局,却又得知陈公子为瓦官寺画佛像!本日相逢,岂肯等闲放过,陈公子就在那半山亭中与我手谈一局如何?”
陈操之看到了会稽王父女上山来,心道:“没想到新安郡主临行前还要上这菊花台,这回必定要见到王献之了,莫非真的是射中孽缘,无可制止?”
至于须发斑白的江思玄,新安郡主则视若无睹,她想:“我就是传闻陈操之和王献之这两个美女人在半山亭才上这菊花台的,这二人真美啊,看着就赏心好看,唉,象如许的既漂亮又多才的美女人我司马道福如何就嫁不到呢,我但是皇家郡主啊!王献之已与其表姐结婚,陈操之仿佛非娶陆氏女郎不成,陆氏却又不肯允婚,嗯,这很好――”
陆纳奇特地问:“蕤儿又不善人物画,找那画像何为?”
司马道福不吭声了,司马昱又道:“龙亢桓氏家世显赫,桓郡公位高爵尊、为国度柱石,并且仲道之母又是汝姑南康公主,有何委曲你的!”
司马昱走不到女儿那么快,说道:“道福,这菊花台只在半山,那里能望获得十余里外的建康城!”
陆纳道:“是曹不兴暮年所绘,时士衡公、士龙公方弱冠之年,已然才名远播,不过那两幅画像都不在这里,保藏在二兄府上。”即命人去大陆尚书府获得画来,竟是素绢大轴,画上陆机、陆云超脱不凡,头面、手足、肩背皆不失标准,与真人普通大小,如许的人物画像实在罕见。
送行者太多,郗超、桓济应接不暇,陈操之便没去凑热烈,闲闲地立在一边,忽听身后有人唤道:“陈公子――”
新亭一面对江,三面环山,南山平豁,门路来往皆由此,半山亭不高,距山下不过数十丈,有一广达数亩的平台,地占形胜,可纵览山川之美,因新亭多菊,此台最宜赏菊,故名菊花台,秋冬之季,半山亭四周菊花开遍,浮金跃玉,花色极美,便有爱菊好酒之人整天在此流连。
晋人萧洒,不拘于世俗常礼,陈操之乃笑问:“江护武备有棋具否?”
新安郡主司马道福抽泣道:“儿一想起此来路远山遥,再难见父王和母妃之面,不由悲从中来,呜呜呜――”
司马昱走到女儿新安郡主马车边,问:“道福,抽泣何为?”
司马道福“嗤”的一声嘲笑:“父王,女孩儿总要有夫家是没有错,但是父王为甚么把我许配给一个兵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