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坚承诺得这么利落明显有诈,应当还是拖字诀,让和谈旷日耐久,然后放出风声说陈操之已在长安为官,逼得陈操之有家难回、有国难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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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兰梦与陈操之的亡父陈肃是故交,冯凌波又是陈操之的义妹,并且陈操之与徐邈又是好友,以是钱唐陈氏的老族长陈咸亲身备礼来贺,丁幼微也带了润儿前来,见到谢道韫,世人都甚是欢乐,都向谢道韫探听陈操之动静,三月尾,跟从陈操之去建康的一个陈氏私兵回到陈家坞,呈上陈操之写给族长陈咸和丁幼微的信,陈氏族人这才晓得陈操之已经出使秦国去了,江东人都以为中原还如石虎、冉闵时普通杀伐混乱,不免为陈操之担忧,丁幼微犹甚,得知谢道韫前来,赶快让润儿来相询,丁幼微是知伸谢道韫实在身份的――
陈操之故作肝火道:“外臣并非削发人,乃是堂堂使臣,陛下以闲僧游道视我乎!”
陈操之道:“王尚书当然日理万机,但贵国莫非除了王尚书就不能有与外臣和谈之人了吗?”
“陈子重又是良医了!”谢道韫一笑,说道:“我这算甚么病,待陈子重返来,早已病愈。”心道:“若无波折,子重应在八月桂子飘香时回到建康,只盼当时旱情已减缓,我也能够早日还都。”
因旱情严峻,谢道韫不敢多担搁,既已见过陈咸、丁幼微等人,便不再去陈家坞了,次日一早与冯兰梦、徐博士、陈族长,另有丁幼微母女别过,往会稽山阴而去,过钱唐江时,见这本来水流浩大的大江现在只如小河普通,两岸河床暴露,江石磊磊,江泥龟裂,江干的枫树半枯,枝叶委靡,而天上,赤日炎炎,恰是一年最热的季候。
柳絮悄悄抚拍谢道韫的背脊,说道:“如果陈郎君在江东就好了,请陈郎君为娘子诊治一下,陈郎君虽不可医,但医术实在高超,小陆尚书夫人一向未生养,都是陈郎君给治好的,陈郎君还曾为琅琊王之女新安郡主治病,手到病除啊,不太等闲人可请不动陈郎君治病,但娘子就分歧了――”
因为是在冯府,丁幼微不便与谢道韫直接扳谈,润儿与谢道韫说得努力,也不出去回话,丁幼微便让阿秀出来问谢道韫身材安否?如有精力倦怠、烦躁失眠该当即延医用药,不成迟误――
这日是蒲月二十七,四千里外的陈操之此时正在等待秦王苻坚的访问,这是炎夏的午后,但长安城却不觉酷热,建章宫高大巍峨,冷风飒然,暑气全消――
谢道韫蹑衣下了江岸,见一个小洼里一条小鲫鱼鼓着腮冒泡,洼里的水即将干枯,小鱼扑腾得辛苦,谢道韫摇点头,捉起那尾小鱼用力丢向不远处的水中,那恹恹欲毙的鱼儿一到了水里倏忽一旋,就无影无踪了,谢道韫自言自语道:“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寻觅江湖也很可贵啊。”俄然想:“子重此时想必已在长安了吧,他在做甚么?”
谢道韫便说了陈操之出使之事,一向到寿州八公山下与陈操之别离――
苻坚刻薄一笑,说道:“也罢,就让尚书仆射仇腾暂代王尚书与陈使臣商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