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异晓得这个侄女性子贞烈,不敢过分逼她,万一真的逼出了性命,丁氏名誉更要一落千丈了,又想,这或者只是丁幼微的遁辞,幼微实在是情愿嫁的,为了名誉用心抛出这么个较艺的幌子,表白她丁幼微是看中禇文谦之才,不然的话,幼微本身就很有才艺,何必让陈操之这么个未成年的孺子代表亡兄较艺?阿谁陈操之早两年他也见过,白净肥胖,言辞木讷,以孝敬寡母着名,却未传闻有何颖慧之才——
丁幼微一向默不出声,厥后听到叔母越说越不象话,为了举高禇文谦,竟诽谤起陈庆之来,终究忍不住,淡淡道:“叔母,先君活着时把幼微许配给庆之,是看重庆之之才,以是幼微即便要再醮,家世先且非论,其人也要有不输于庆之的才情方可。”
吴氏恨不得丁幼微当即嫁出去,忙道:“褚氏与我丁氏同为钱唐大族,诗礼传家、家声谨慎,这个禇文谦自幼有神童之誉,才调之高陈庆之难望其项背。”
丁幼微心想:“另有尊朱紫物在场?那就更好,小郎较艺胜了阿谁禇文谦,禇文谦碍于面子,定会羞惭而退。”点头道:“是。”
丁异自发得洞察了侄女的用心,揽须呵呵而笑,感觉如许也不错,恰是风雅佳话,说道:“幼微,何必说如许的狠恶言语!汝父汝母俱已过世,叔父当然要为你作主,我能够承诺你这个要求,只是你本身要想清楚,本日来我丁氏别墅的除了禇君外,另有一名朱紫,在朝中任清贵要职,申明显赫——你,真的要让陈操之出来与禇君较艺?”
丁幼微便将先前对叔母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丁异夙来看不起陈庆之,当然,在侄女面前他不会表示得那么较着,嘴角一扯,微露嘲弄的笑意:“庆之《论语》和《毛诗》是颇精通的,吴郡陆使君都赏识他,但是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庆之并无超卓之处啊,再说了,庆之已然身故,你让禇君如何与他比才艺?这岂不是让人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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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氏支吾道:“这个老妇倒是不知,你叔父天然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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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异答道:“约莫是十五岁吧,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豪门小子,竟敢与文谦赛书法——文谦何妨让那小子见地一下士族后辈的家学渊源和深厚素养,如何?”
丁异哈哈大笑,即命管事去唤陈操之来。
丁幼微声音微颤,但意态决然:“叔父连这点小事都不肯成全幼微,那么幼微宁死不嫁。”
丁幼微的叔母吴氏亲身来到丁幼微居住的小院,神态格外的慈爱,还给陈操之叔侄三人带来了礼品,陈操之和陈宗之别离是蓝田玉珮两块、精彩文房四宝一套,润儿获得了一对白玉衔珠手镯和一柄儿童象牙快意。
丁异心道:“士族后辈自幼练习书法,禇文谦固然才名不显,但四十多岁了,书法如何也不会差,不至于比不过一个孺子。”便道:“那好,我这就去对禇君说,就当是游戏一场——不过叔父有言在先,过后你如果再推托不肯出嫁,那我钱唐丁氏就没有你这个女郎!”
禇文谦四十四岁,丁幼微二十六,相差十八岁,但丁幼微对这个春秋差异仿佛并不在乎,只是问:“既有神童之誉,又已年过四十,不知现居何清贵要职,又或者有何着名诗文著作?”
丁幼微忍着羞愤,说道:“钱唐陈氏也是诗礼传家,庆之固然身故,但其弟操之是庆之一手教出来的,可代兄长与褚君较艺。”
丁幼微带着雨燕和阿秀跟从叔母去别墅正厅,临出小院时,回眸看了陈操之一眼,陈操之也正望着她,还冲她点头浅笑,丁幼微本来忐忑不安的心平静了一些,也笑了笑,向宗之和润儿摆摆手,从小婵手里接过帷帽戴上,将遮面白纱放下,行动款款地跟在叔母前面曲盘曲折绕过五个院落,来到别墅正厅,从侧门出来,来到厅后的一个小室,有精美的竹帘将小室与正厅隔开。